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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韩春明还绷得住,没过一会儿就不自在了,抿了抿嘴,闷声道:“别老看我。”
秦淮茹不听,反而盯得更紧。
韩春明脸红扑扑的,秦淮茹扫了眼桌上的空酒瓶——他今天确实没少喝。说来也怪,就算醉了,他还是那么好看,只是脸上还带着几分青涩,嘴角细软的绒毛清晰可见,再过几年,不知要迷倒多少人。
“嘿嘿。”想到这儿,她有种捡到宝的窃喜。
这宝贝可不能放跑了。她往他身边凑近,伸手挽住他的胳膊。
“哎,韩春明,你又咋了?我可没惹你呀?”
“哼,你再想想。”韩春明使劲想抽回手,却挣不脱。
想想?秦淮茹仰头回忆了一下。
“咦,不会吧?韩春明,你难道怪我‘嘘’你了?你也太小心眼了吧?”她皱起眉头看他。
“你……”
韩春明有点气急,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脾气也上来了。
“秦淮茹,我算不算这家里的人?”
啊?他怎么会这么问?秦淮茹虽不解,还是点点头:“当然啊,你是我男人嘛。”
“哼,那我是不是一家之主?”
秦淮茹老实摇头:“那可不是,这家我做主。”
韩春明脸一黑,立刻又要抽手。
他使劲挣了几下,秦淮茹吃不消,连忙哄道:“哎行行行,算你半个,算你半个一家之主,总行了吧?”
为了这美男子,她认了。她的小男人,真是越看越俊。
韩春明一身的酒气扑面而来,秦淮茹实在没法直接亲他的嘴,只好把他的头侧过去,在他脸上轻轻印了一下。
“半个?”韩春明抹了抹脸,琢磨了一下,两人各一半,他也就勉强接受了。
“那我既然算半个一家之主,家里的大事,总该跟我商量商量吧?”
“嗯。”秦淮茹赶紧点头。
“你找三大爷刻蜡纸,一千张,这算不算大事?”韩春明目光紧锁着她。
呃……
绕来绕去原来是这事,秦淮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就为这个?”
“嗯。”韩春明学着她的语气应道。
“噗——咳咳,那你猜猜,我找三大爷刻蜡纸是想干嘛?”
韩春明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印书呗。”
秦淮茹松开他的胳膊,走到桌边拿起暖壶倒了杯水,“那你再猜,我印书做什么?”
韩春明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
“为了……卖钱?”语气不太确定。
“嗯呢。”
韩春明嗤笑一声,“谁买啊?人家不会去书店买吗?为什么要买你的?再说了,你真能挣到钱?秦淮茹,你不怕连本都赔光?”
“嘿嘿,你这是担心我?”秦淮茹坐到他腿上,搂着他的脖子,又“吧唧”亲了一口。
“别闹,我是担心这个家,说正事呢。”韩春明擦擦脸,一脸嫌弃。
“哼!”
秦淮茹从他身上站起来,坐回凳子上,心里发愁——这事儿该怎么跟韩春明解释呢?
她很清楚,只要书印出来,一定能卖掉,而且还能卖高价。
只要高考消息一公布,这套书绝对抢手,那时候物资紧张,再想加印都来不及。
她记得以前看过一个讲七七高考的视频,当时突然恢复高考,什么都缺,连印试卷的纸都不够用。
最后上面特批,调用印《选集》的纸来印考卷。
试卷纸都缺,何况其他书?只要她能抢先印出来,肯定不愁卖。
但这理由,她没法向韩春明说明,实在憋屈。
“轰隆——咔嚓!”外面依旧大雨滂沱。
屋里,韩春明紧盯着秦淮茹,等着她的解释。三百五十块,再加上蜡纸、油墨、纸张,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三百五十块,他一年工资都挣不到这么多。
钱还不是最主要的,他更气的是秦淮茹的态度。这么大事,事先不跟他商量就算了,问她时她还“嘘”他,这家里还有没有他的位置了?
酒意上头,咦,喝茅台也会头疼?算了,不管了。
越想越气,他索性豁出去了,瞪大眼睛狠狠盯着秦淮茹。
嘶,脑袋真是疼。琢磨了半天,秦淮茹还是没想出个滴水不漏的说法。
她抿了抿唇,索性放软姿态,把凳子往韩春明那边挪了挪,整个人倒进他怀里。
“春明呀,你还不信我么?”
韩春明喉头一动,赶紧把她推开,“别、别打岔,咱们是一家人,你得给我交代明白。”
“哼。”
看来还是得让他知道这套书的份量。秦淮茹起身进了里屋,取出一本《物理》递过去。
“喏,你瞧瞧。”
韩春明接过来翻了几页,一脸不解:“这有什么好看的?”
“你看不懂?”秦淮茹有些意外。
“谁、谁说我看不懂?我高中毕业的好吗,你什么学历啊?”
她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这下算是明白了,韩春明就是个学渣,高中毕业的大号学渣。
她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口道:“韩春明,你最近看新闻了吗?上面开会讨论高校复课复工的事儿呢。”
“这跟你印书有什么关系?”
看他那副不开窍的样子,秦淮茹一时语塞。搞古董时他倒是挺灵光,可别的方面……
她盯着韩春明,心里暗暗盘算:他是看不懂这书的价值,但总有人懂。眼珠一转,她有了主意。
先把他绕晕再说。
“韩春明,你那个木帖盒,是不是已经送给苏萌了?”她语气沉了下来。
其实不用他回答,她也猜得到。就凭他那副殷勤样,哼……
“啊……”
韩春明一愣,顿时尴尬起来,“今、今天不说这个。”
“哼,你明知道我喜欢那盒子,还送给苏萌,你心里压根没我。我不要手表,你去把盒子给我要回来。”
“淮茹姐,你饶了我吧,送出去的东西我哪好意思要啊?”
“你不好意思,我好意思,我去要。”秦淮茹板起脸,她是真打算这么做。
看韩春明这态度,就知道他对苏萌还没放下。
她上辈子在网上看过,男人对初恋都有执念,韩春明肯定也一样。她非得搅和一下,绝不能让他俩旧情复燃。
一听她要去找苏萌,韩春明立马清醒了,急忙说:“正说你的事呢,别扯别人。”
见秦淮茹不为所动,他有点慌了,“头有点晕,要不今天先这样吧,你的事我不管了。”
“坐下!”看他起身要走,秦淮茹一把将他按回椅子上,“不说清楚你别想走。”
“什么叫我的事你不管了?不行,你必须管!”
听他这么说,秦淮茹来了火气。她印书是为了买四合院,为了这个家。可韩春明呢?把帖盒送给苏萌也是为了这个家?
他还想一笔带过?做梦。
越想越恼火,她拿起物理课本朝韩春明晃了晃。
“韩春明,你信不信?我就凭这套书,能把你的帖盒从苏萌手里换回来!”
“你以为你费尽心思送的礼物,别人就会珍惜?韩春明,你错了,人家根本不当回事。”
韩春明沉着脸,也来了火:“说你就说你,扯别人做什么?”
秦淮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韩春明,你个没骨气的,你帮谁说话呢?你整个人都是我的,心里还向着苏萌?”
果然,她没猜错,韩春明对苏萌还是念念不忘。
她气呼呼地起身,从架子上又取下一瓶酒。
“咕嘟咕嘟——”
倒满一杯,她一饮而尽。
“嘶——”酒劲辛辣,她连忙塞了几颗花生米。
韩春明心里也不痛快,抓起酒瓶直接灌了几口。
“咳咳……”
秦淮茹一把抢回酒瓶,又给自己满上。一杯下肚,脸上泛起红晕,她紧紧盯着韩春明。
“韩春明,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酒意上涌,韩春明晕乎乎地强撑开眼皮:“赌什么?”
秦淮茹举起那本物理书:“就赌我刚才说的——我用这套书,把你的木帖盒从苏萌那儿换回来,你敢不敢赌?”
韩春明晃了晃脑袋,不服气:“赌就赌!你要是输了呢?”
哼,我会输?秦淮茹心里冷笑。她才不怕,苏萌那种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要是输了,以后家里你说了算,你指东我绝不往西。”
“韩春明,要是你输了,我也不为难你,答应我一件事就行。”
“成,拉钩!”韩春明伸出手。
拉钩?秦淮茹一愣。
见她没动,韩春明直接拉过她的手,小指一勾:“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秦淮茹一脸嫌弃。
韩春明拇指往她拇指上一按。
“韩春明,我要是真把帖盒从苏萌手里换回来了,你可不准急眼。”
“绝不急眼。”韩春明红着脸,语气坚决。
“好,韩春明,记住你说的话。”
“轰隆——咔嚓——”
屋里两人闷着气,谁也不理谁。
韩春明一杯接一杯地灌酒。
他越是喝,秦淮茹就越气,伸手夺过酒杯:“这是我家的酒,不准你再喝!”
“哼。”韩春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眼看他要冒雨出门,秦淮茹咬了咬唇,赶紧起身拉住他——就他现在这模样,她哪放心让他出去。
“外头雨这么大,你又想去哪儿?”
韩春明涨红着脸,脚步踉跄地拽着秦淮茹往外走,“我要回家。”
“好啊韩春明,你太可恨了,你简直太可恨了!”
秦淮茹满腹委屈,眼睛都泛起了湿意,今晚韩春明真是不可理喻,这个讨厌鬼。
“这又不是我家,我不走能怎么样?”韩春明闹起了别扭。
“你……”
这个气量小的男人,秦淮茹咬了咬唇,“谁说这不是你家?是你家,是你家!”
“哼,那我能喝酒不?”
“能喝,能喝,喝死你算了,满意了吧?”
“哼。”
韩春明这才转身回屋。
看着他又坐回桌边喝酒的样子,秦淮茹气得不行,这个混蛋,实在太让人生气了。
她一咬牙,干脆不再管他。
拿起韩春明换下的衣服,秦淮茹在门口搓洗起来,越洗心里越不是滋味。
“这个坏蛋,真是气人。”
洗完衣服,她用力拧干,摊开搭在炉边的椅子上。
回头一瞧,韩春明已经趴在桌上不动了,看他那副样子,秦淮茹没好气地走过去。
“喂?韩春明?醒醒?”
朝他脸上轻拍两下,人也没反应,看来是真醉了。
“韩春明,起来接着喝啊,喝,喝死你个大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