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阮雪蘅的目光缓缓移向大皇子，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讥讽与鄙夷。她用同样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大皇子殿下，连我丢掉的垃圾都想捡起来当个宝，你，又比他高贵到哪里去？”
墨景皓的瞳孔骤然紧缩，脸上温润的假面瞬间碎裂，只剩下狰狞的杀意！
他猛地抬手，竟想扼住阮雪蘅的咽喉！
“动她一下，本王，让你死。”
一道冰冷彻骨，却又带着滔天戾气的声音，如九幽寒冰般在殿内炸响！
众人骇然回头，只见墨景宸身后未带一兵一卒，可那宛如实质的杀气，却比千军万马更令人胆寒。
他视线扫过墨景皓那只悬在半空、僵住的手，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
“大哥，”他轻声唤道，下一秒却快如闪电，一把攥住墨景皓的手腕，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啊——！”墨景皓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手腕竟被墨景宸硬生生折断！
“三弟，你太放肆了！”墨景皓脸色惨白，冷汗涔涔。
“放肆？”墨景宸笑了，那笑容是纯粹的、不加掩饰的蔑视。
他松开手，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般，慢条斯理地用锦帕擦了擦手指，随即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阮雪蘅肩上，将她完全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最终落在吓得瑟瑟发抖的叶云嫣和阮舒月身上，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阮姑娘的婚事，父皇已金口玉言，允她自决。至于她深夜与本王议事……是为了研制出解救墨京万民的药方！你们，”
他顿了顿，眼神陡然凌厉如刀，“在城中享受安乐时，是她在为天下苍生奔走！谁再敢拿此事造谣生事，便是质疑本王的功绩，质疑父皇的圣明，更是……与我鹰卫不死不休。谁，想试试鹰卫的诏狱，是不是比传闻中更‘有趣’？”
一席话，将所有脏水都变成了泼天的功劳！那些窃窃私语的贵妇瞬间面如土色，阮舒月和叶云嫣更是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阮雪蘅心中一暖，却并未就此罢休。她要的，从来不是躲在谁的身后。
她从墨景宸的身侧走出，直面脸色铁青的皇后，福了福身，声音清越，传遍大殿：
“回禀皇后娘娘，您方才问臣女择谁而栖。臣女以为，良禽，当择‘明’木而栖。”她抬眸，目光灼灼地看向墨景宸，那份决绝与倾慕，毫不掩饰，“三殿下心怀天下，为国为民，此等‘光明’，才是臣女所向往的。”
说罢，她话锋一转，目光轻蔑地扫过一旁抱着断腕、满眼怨毒的墨景皓，唇角勾起一抹极致的讥讽：
“至于大皇子殿下的侧妃之位……臣女，高攀不起！”
这是当众拒绝！更是当众将大皇子的脸面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你……你这个贱人！”皇后的仪态终于彻底崩塌，保养得宜的脸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眼中的杀意再也无法掩饰。她明白了，阮雪蘅不是可以拉拢的棋子，而是会咬断她儿子前路的毒蛇！
大殿内气氛凝滞到冰点，落针可闻。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看这皇家最难堪的一幕。
皇上坐在龙椅上，神色莫测地看着对峙的众人，既没有呵斥墨景宸的残暴，也没有安抚皇后母子，只是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最终，是墨景宸打破了死寂。他握住阮雪蘅的手，那力道带着不容置喙的占有，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她拉向自己怀中。
“父皇，儿臣与阿蘅，告退。”
说罢，他拥着她，在众人敬畏、惊恐、嫉妒的目光中，在皇后母子仿佛要吃人的注视下，扬长而去。
……
宫门外的长廊下，夜风微凉。
阮雪蘅刚想从他怀中挣脱，却被他一把按在朱红的宫墙上，困于他与墙壁之间。
“跑什么？”他低下头，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畔，声音喑哑而危险，“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选了我，现在就想不认账了？”
那灼热的温度仿佛要烙进阮雪蘅的骨血里。
“我何时不认账了？”阮雪蘅心跳漏了一拍，却仍强作镇定地迎上他幽深的眸子。
“很好。”他笑了，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瓣，那眼神疯狂而宠溺，“那本王现在就来兑现，给我的王妃的……第一份聘礼。”
“聘礼？”
“常嬷嬷的供状，我已派人直接呈送大理寺卿。今夜，阮府的好戏就该开场了。”
他凑得更近，滚烫的唇几乎贴上她的，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阮令仪的死期，不远了。阿蘅，告诉我，你想让她怎么死？本王，都满足你。”
今夜，她彻底站在了墨景宸的阵营，也彻底成了皇后和大皇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马车刚在阮府侧门停稳，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息便扑面而来。正堂灯火通明，人影绰绰，俨然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
青黛脸色煞白地迎上来，声音发颤：“小姐，老夫人……让您立刻去正堂！”
阮雪蘅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来了，她今夜的第二场“鸿门宴”。
她刚一踏入正堂，数十道或怨毒、或嫉妒、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便齐刷刷地射了过来。
“孽障！给我跪下！”
阮老夫人坐在主位，一张老脸因愤怒而扭曲，手中的龙头拐杖重重顿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阮雪蘅却仿佛未闻，径直走到厅堂中央，身姿笔挺如松，冷冷地环视着这一张张丑恶的嘴脸，那眼神，像在看一群不知死活的蝼蚁。
“放肆！你连祖母的话都敢不听了？”二叔阮临舟第一个跳了出来，尖酸刻薄道，
“也是，你如今是陛下眼前的红人，是三殿下跟前的香饽饽，哪里还把我们这些家人放在眼里！可怜我这当二叔的，想求你提携个一官半职，怕是都得给你磕头了！”
“姐姐，你怎么能这样……”阮舒月立刻配合地哭诉起来，死死攥着叶云嫣的手，“我和云嫣姐姐在宫宴上被你害得颜面尽失，你没有丝毫愧疚，还如此目无尊长！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