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液池底部的金属网格救了我。线虫群被阻挡在滤网外，发出指甲刮黑板般的啃噬声。我踩着摇晃的梯子爬进消毒通道，却发现这里的紫外线灯管全部被蛛网包裹，每张网上都粘着指甲大小的金属甲虫，复眼闪烁着和手环相同的幽蓝。
通道尽头的气闸门标注着鲜红的非实验人员禁入。当我将老王的工牌按在识别器上时，门缝突然喷出带着甜腥味的白雾。手环在此刻变得滚烫，皮肤下的纳米机器人汇聚成发光的血管纹路，在手臂上拼出禁区的三维地图。
冷藏室内的场景让我的胃部痉挛。五十个培养舱呈放射状排列，舱内漂浮着人与海洋生物的结合体：长着鲨鱼鳃裂的孕妇、掌心嵌满藤壶的孩童、脊柱延伸出荧光触须的老者。他们的脐带全部连接着中央的金属珊瑚树，树干表面布满跳动的脑沟回纹路。
周默。某个培养舱突然传出电子合成声。我转身看见标注tc-101的舱体内，浸泡着去年车祸身亡的前主管。她的下半身已与章鱼融合，机械义眼射出全息投影：他们在每个员工餐里掺了休眠水母细胞，体温超过34c就会......
警报声淹没了后续话语。培养液开始沸腾，所有实验体同时睁开眼睛。我撞翻的工具车滚出冷冻雷管，封面上印着《基因保鲜技术可行性报告》——附录页的照片里，老王正在d区货架前微笑，而拍摄日期显示是三天前。
通风口坠下粘稠的黑色瀑布。那其实是上万只缠绕在一起的机械线虫，它们在空中聚合成人形，张主任的脸从虫群表面浮现：为什么要逃呢？你体内的灯塔水母基因正在逆转你的衰老时钟。他的话语带着蜂群振翅的嗡鸣，我的鼻腔开始流血，血珠在低温中冻成红色冰晶。
当我用液氮喷枪扫射时，虫群散开露出背后的真相：金属珊瑚树底部嵌着六具开放式冷冻舱，正是夜班组失踪的六人。他们的太阳穴插着数据线，裸露的大脑皮层上生长着晶状体阵列，像一串串葡萄形的监控摄像头。
认知同步率98%，启动最终融合。张主任的声音从冷冻舱喇叭传出。手环突然释放电击，我踉跄着撞破消防柜，抓起的破拆斧却粘满肉芽状的组织。这时才发现斧柄是脊椎骨改造的，刃口滴落的不是防冻液，而是散发着信息素的人类脑脊液。
冷藏室地面开始倾斜。我顺着血冰滑向剧烈搏动的金属珊瑚树，看到树根处伸出无数静脉输液管，每根管道都连接着标注生物电池的透明罐体。罐内悬浮着婴儿大小的胚胎，他们的脐带竟是USb接口的形状。
当斧刃劈开第一个培养罐时，海啸般的尖叫声几乎震碎我的耳膜。胚胎在液体中溶解成银色黏液，顺着斧柄爬上我的手臂。冷藏室顶部的消防喷头突然启动，但喷洒的并非清水，而是数以万计的纳米机械虫，它们在空中汇聚成老王的轮廓，对我伸出由二极管组成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