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铁夫搓了搓粗糙的大手，身体往前凑了凑。
他压低了些声音，眼神里带着试探，“大师，您这本事通天，不知道做不做生意？”
我兜帽下的眉头一挑，来了点兴趣。
“什么生意，替人消灾还是转运，先说好，价格不便宜，我最喜欢宰肥羊了。”
铁夫左右看了看，声音压得更低了：
“不是那些，是实打实的货，来自…螺壳舰高塔的。”他说出这个名字时，眼神里带着一丝紧张。
我差点没绷住，幸好兜帽遮着。
螺壳舰高塔，是当今最为主流的夺心魔聚集地，它们的建筑主体是一座古老螺壳舰残骸，在漫长岁月中与大地结合形成的巨大骨质高塔。
而夺心魔最出圈的光明事迹，就是在石釜联邦建国典礼上。
夺心魔的统领剧痛使，原本是打算和人类世界与秩序势力缓和关系。
结果面对教廷、安维斯、拜尔、弥尔斯、极寒、自然者等一众大佬的外交天团，它们派出的外交官语出惊人：
【我知道你们眼中，我们是不折不扣的魔物。】
【但食用大脑并不在于它是一桩杀戮这个单纯的事实，这种论点没能考虑它同样可以应用于许多被国家和教会认可的杀戮中。】
【正如德鲁伊的一种观点，只要有生命延续，就必定是杀害其他生命的行为。】
【而世人常常无视这样一个事实：很少有生命能够完全避免死亡。】
【终有一死，何须挣扎？】
当时旁听的大审判长直接绷不住，一击破邪斩砍向它，大审判长还怒吼：你踏马一头吃人魔物还踏马吃出心得了，给爷死！
当时那个章鱼头差点被剁成章鱼刺身，这事直接载入《外交界迷惑行为大赏》，虽然大家都知道要尊重习俗，但你把杀人食脑这种事骄傲的说出来实在是找死。
铁夫说有夺心魔的渠道，简直就是在说他可以和饥肠辘辘的猛虎去做宠物粮生意。
我强忍着笑意，用一种极其荒谬的语气反问他：
“兄弟，你吹牛逼呢？
“那群夺心魔的老巢还能跟你做生意，怕不是把你当储备粮了吧。”
我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他。
铁夫的脸瞬间涨红了，像是被戳穿了什么，急忙摆手：
“哎呀大师，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显得有点尴尬，挠了挠头，“我就是个中间人，就是掮客，那群塔里的住户它们手头确实有些商品要出手。”
“但它们自己又懒得跟外界打交道，嫌麻烦。”
“我就赚点跑腿的辛苦钱，帮它们牵线搭桥，找合适的买家，顺便赚点差价。”他做了个搓手指的动作。
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明白了，你这是投机倒把嘛。”
铁夫的脸更红了，梗着脖子辩解：
“大师，这怎么能叫投机倒把呢？这是满足双方需求，是…是促进区域经济文化交流！”他努力搜刮着肚子里不多的墨水，
“咱也是为了讨生活嘛，您看我这面相，不也说了是巨龙潜伏，这活儿虽然有点危险，但来钱快，风险与机遇并存。”
他说得振振有词，眼神里既有商人的狡黠，也有一丝底层挣扎的无奈。
我看着他那副“虽然路子野但咱也是正经生意人”的表情。
“行吧，讨生活，理解。”我状似随意地点点头，“那群夺心魔手里都有什么货？”
铁夫见我似乎有兴趣，精神一振，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身体凑得更近了，声音压低：
“大师，您问着了，它们要的东西，也很特别…”
“大师，这里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您要真感兴趣。我带您去见见货？”
他搓着手，眼神里闪烁着热切的光芒，仿佛看到了一笔大佣金在向他招手。
我掂量了一下，闲着也是闲着，看看那群章鱼头能搞出什么名堂也不错。
如果他们是要批发大脑，我做实验也正好用到。
不过，夺心魔这个名字…总让我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行，带路吧。”我抱着莉莉丝站起身，顺手用植之魔力做出一个木牌，唰唰写上“人有三急”，然后往摊位上一扔。
“好嘞！大师这边请！”铁夫脸上笑开了花，麻利地在前面引路，带着我们离开了喧嚣的民生广场，拐进了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
莉莉丝乖巧地趴在我怀里，小脑袋转来转去，打量着周围逐渐变得冷清的街道。
她忽然抬起头，用那双清澈无邪的大眼睛看着我：
“夺心魔是什么？”
铁夫走在前面，听到“夺心魔”这个词，脚步明显顿了一下，脖子下意识地缩了缩。
我一边走，一边给莉莉丝解释，声音尽量放平缓：
“夺心魔，它们的老家是座巨大的螺壳舰高塔。它们的样子嘛…”
我回忆着典籍里的描述，“大概就是…身体有点像人，但脑袋像个大章鱼，长着好几根滑溜溜的触手。”
“它们喜欢用那些触手直接插进其他智慧生物的头里，吸食对方的脑子和思想。”
“有点可怕…” 莉莉丝的小脸微微皱起，似乎觉得有点恶心。
铁夫在前面听着，肩膀又抖了一下。
“至于可怕不可怕…”我继续道，眼神微凝，“夺心魔最可怕的地方不是外表，而是它们强大的心灵魔法，可以直接用精神控制别人，让别人变成听话的傀儡。”
“它们还有一个非常强大的首领，叫做剧痛使，是一位支柱心灵法师，玩弄心灵和痛苦的施法者。”
“支柱心灵法师？”莉莉丝眨巴着眼睛，对这个新名词感到好奇，“比你还要厉害吗？”
“这个嘛…”我还没想好怎么委婉地吹嘘自己，前面带路的铁夫终于蚌埠住了。
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紧张和哀求的表情，双手合十对着我们连连作揖：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大师！求求你们了，千万别再提夺心魔这词儿了。”
他紧张地左右看看，仿佛那些滑腻的触手会从阴影里伸出来一样。
“它们现在不喜欢被这么称呼，它们自称灵吸者，优雅、文明。”
“您二位高抬贵口，就用灵吸者吧，不然…我这生意还没谈，小命就先交代了！”
看着他这副吓得够呛的样子，我挑了挑眉。
看来这群章鱼头还挺在意称谓问题？从“夺心魔”到“灵吸者”，这算是形象公关吗。
我摇摇头，抱着莉莉丝继续往前走。
灵吸者就灵吸者吧，反正，一群食脑章鱼头，披上马甲也还是食脑章鱼头。
而莉莉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声重复：“所以灵吸者…是章鱼头…”
铁夫带着我们在错综复杂的小巷里七拐八绕，周围的建筑越来越陈旧偏僻，行人几乎绝迹。
最终，他在一栋看起来废弃已久的三层石楼前停下。
石楼的门窗都破败不堪，黑洞洞的入口像是某种巨兽的嘴巴。
“就是这儿了，大师。”铁夫指着石楼，声音压得极低，“灵吸者们在城里的…驻外办事处。”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最后，他上前，用一种特定的节奏在铁门上敲了几下，然后紧张地等待着。
过了片刻，铁门缓缓向内打开了一条缝隙。
一股冰冷滑腻的腥甜气息扑面而来。
门缝后面，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