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温月眠跪在地上，哭着，祈祷着，直到急诊室的灯终于灭了。
医生走了出来，温月眠立刻站起身，顾不得腿上的不舒服，快步冲到医生面前，急切地问道：“医生，他怎么样了？他没事吧？”
医生摘下口罩，脸上带着一丝疲惫，说道：“病人没什么大碍，主要是过度劳累、精神紧张加上营养不良导致的低血糖晕倒。幸好送来得及时，已经给他补充了糖分和营养，现在已经醒过来了，只是还需要好好休息。”
听到医生的话，温月眠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她双腿一软，差点摔倒，幸好医生及时扶住了她。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她哽咽着，不停地向医生道谢。
“你进去看看他吧，记得保持安静，不要让他再受刺激，也不要让他过度劳累了。”医生叮嘱道。
温月眠点了点头，连忙跟着护士走进了病房。
病房里，沈衣川躺在病床上，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比刚才好多了。
他闭着眼睛，眉头微微皱着，像是还在休息。
沈衣川是被一阵细微的抽噎声唤醒的，那声音很轻，却像一根细针，轻轻刺在他混沌的意识上，让他从昏沉中缓缓挣脱出来。
刚睁开眼时，视线还有些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带着重影。
他眨了眨眼，缓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看清了周遭的环境——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重症监护室外的气息如出一辙，却又少了几分压迫感。
他动了动手指，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喉咙干涩得厉害，想开口说话，却只发出了一声沙哑的气音。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病床边。
温月眠趴在床沿上，双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脑袋埋在臂弯里，肩膀微微耸动着，那细微的抽噎声正是从她那里传来的。
她的头发有些凌乱，几缕碎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身上还穿着来时的衣服，褶皱不堪，显然是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过。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落在她单薄的背上，勾勒出一道脆弱的剪影。
沈衣川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看着她抓着自己的手。
那双手冰凉，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甚至还能看到指甲缝里残留的一点污渍，想来是刚才慌乱中沾到的。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瞬间蔓延开来。
这两天，他只顾着担心小宝，担心她会做出傻事，却忘了，她也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只是个害怕失去孩子的母亲。
她的歇斯底里，她的不可理喻，她的自责绝望，不过是因为太过在乎，太过恐惧。
而他，却因为自己的疲惫和委屈，对她发了火，说了那么重的话，甚至在她最脆弱的时候，选择了冷战和疏离。
沈衣川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底涌上浓浓的心疼和愧疚。
他抬起另一只手，缓缓地、轻轻地落在了温月眠的背上。
他的动作很轻，生怕惊扰了她。可温月眠本就绷着一根弦，全身心都系在他身上，感受到背上的触感时，她猛地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温月眠的眼睛红肿得不成样子，眼周布满了青黑，显然是一夜未眠，又哭了太久。
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像沾了晨露的蝶翼，轻轻颤动着。
嘴唇干裂起皮，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得像是一触就碎。
当看到沈衣川睁开眼睛，清澈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温月眠先是愣了愣，眼底的迷茫和疲惫瞬间被狂喜和后怕取代。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了一声压抑的呜咽。
“衣川……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浓的鼻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不等沈衣川回应，她就猛地扑进了他的怀里，动作又急又轻，生怕碰疼了他。
她的脸颊贴在他的胸口，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那心跳声像是一剂定心丸，让她悬了许久的心终于彻底落了下来。
可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后怕和悔恨，让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起来。
“呜呜……衣川，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晕倒的时候，我以为……我以为你要丢下我和小宝了……”
她的哭声很大，带着无尽的恐惧和委屈，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瞬间浸湿了沈衣川胸前的病号服。
她紧紧地抱着他的腰，力道大得像是要将自己嵌进他的骨血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他是真的醒了，真的没事了。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她一边哭，一边语无伦次地道歉，“我不该跟你吵架，不该说那些伤人的话，不该让你那么累……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晕倒……衣川，我真的好害怕，我怕你出事，我怕我们这个家散了……”
沈衣川被她抱得有些紧，晕倒时磕到的伤口隐隐作痛，可他却舍不得推开她。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凌乱的头发，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微凉，却让温月眠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别哭了，宝宝。”沈衣川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浓浓的暖意和疼惜，“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股暖流，缓缓淌进温月眠的心里。
她哭得更凶了，仿佛要把所有的恐惧、愧疚和委屈都哭出来。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她哽咽着，埋在他的胸口，声音闷闷的，“你吼我的时候，我好害怕……你走的时候，眼神好冷，我以为你恨死我了……”
“傻瓜。”沈衣川叹了口气，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我怎么会恨你？怎么会不要你？”
他低头，在她的发顶轻轻印下一个吻，吻里带着无尽的心疼和愧疚。
“是我不好，我不该吼你。这两天，你比我更难受，更害怕，我本该好好陪着你，安慰你，却因为自己的疲惫，对你发了火，说了重话，让你受委屈了。”
“不是的……是我不懂事……”温月眠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我知道你很累，你两天两夜没合眼，还要担心我和小宝，我却那么任性，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发泄在你身上，我甚至还说要陪着小宝一起死，让你担心了……”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悔恨，看着沈衣川苍白的脸，心里的疼越来越强烈。
“你晕倒的时候，我真的觉得天要塌了。小宝还在重症监护室，如果你再出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衣川，我再也不说那种傻话了，我会好好活着，陪着你，等着小宝醒过来，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沈衣川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看着她眼底的真诚和恐惧，心里的愧疚更深了。
他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动作温柔至极。
“宝宝，别哭了，乖，我们不吵架了好不好?”沈衣川轻轻亲着她的唇。
温月眠擦了擦眼泪，“好，不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