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不舒服？”他轻声问，目光紧紧锁着她的眼睛，“是哪里疼，还是觉得憋得慌？”
林星遥的眼神动了动，缓缓地看向他握着自己的手，又抬眼看向他的脸，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
苏砚深立刻明白了，她是不习惯被人这样握着吗？
他犹豫了一下，想要松开手，可又舍不得，最后只是将力道放得更轻，几乎只是虚虚地搭着她的手指。
果然，他这样一做，林星遥呼吸急促的症状就缓解了一些，胸口的起伏慢慢恢复了平稳。
苏砚深心中一喜，原来她能听懂他的话，也能通过眼神表达自己的意思。
他手腕上的檀木佛珠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林星遥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了那串佛珠上，眼神微微顿了一下。
那是一串质地温润的檀木佛珠，每一颗珠子都打磨得光滑圆润，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佛珠的末端还系着一个小小的红色结。
苏砚深戴着它，手腕转动间，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檀木香，驱散了病房里一部分消毒水的味道。
“这是在静心寺求的。”苏砚深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佛珠，轻声解释道，“我去给你祈福，大师说这个能守护至亲，我就一直戴着，从来没摘下来过。”
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一个香包，我放在你枕头下面了，能护你平安。”
林星遥的眼神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那副茫然的样子，可苏砚深却觉得，她好像听懂了。
他就这样坐在床边，絮絮叨叨地跟她说话。
他知道她现在可能听不进去，可他就是想跟她说话，让她能听到他的声音，感受到他的存在。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病房里的灯光被调成了柔和的暖黄色。
林星遥已经闭上了眼睛，不过这次不是昏迷，而是睡着了，呼吸平稳，脸色比刚才稍微好了一点点。
苏砚深坐在病床边，握住林星遥的手，目光落在她恬静的睡颜上，手腕上的佛珠贴着皮肤，传来阵阵温润的触感。
这一夜，苏砚深依旧守在病床边，时不时地看看林星遥，又看看仪器上的数字。
林星遥醒后的第二天，意识清醒了一些，但依旧没能脱离呼吸机，无法开口说话。
苏砚深依旧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早上护士来换药，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林星遥的眉头轻轻蹙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下意识地想缩回手。
苏砚深立刻就察觉到了，他紧紧握住她的另一只手，轻声安抚道：“别怕，就一下，马上就不疼了，乖。”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林星遥的目光转向他，看着他眼底的担忧和温柔，原本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虽然还是有些不适，但终究没有再挣扎。
护士离开后，苏砚深拿起旁边的棉签，蘸了温水，小心翼翼地给林星遥擦拭嘴唇。
他动作轻柔，眼神专注，仿佛在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林星遥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脸上，看着他浓密的睫毛，看着他眼底的乌青，看着他下巴上冒出的胡茬。
不知道是不是意识更清醒了些，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她轻轻眨了眨眼，目光转向床头柜上的水杯。
苏砚深立刻就明白了，她是想喝水吗？
他摇了摇头，轻声解释道：“医生说你现在还不能喝水，等你好一点，能摘下呼吸机了，我就喂你喝，好不好？”
林星遥的眼神黯淡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像是个听话的孩子。
苏砚深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愧疚。
他握着她的手，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轻声道：“崽崽，别担心，让我们慢慢来，好不好？”
林星遥的眼神动了动，看向他的眼睛，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苏醒。
她轻轻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扇动着，带着一丝暖意。
苏砚深知道，她是同意了。
中午的时候，苏老爷子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儿子过来了。
小家伙裹在蓝色的襁褓里，睡得正香，小小的嘴巴微微张着，模样可爱极了。
苏砚深小心翼翼地接过儿子，动作有些生疏，却充满了温柔。
他将儿子抱到林星遥的床边，轻声道：“崽崽，你看，这是我们的儿子。”
林星遥的目光立刻被襁褓里的小家伙吸引了，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柔和起来，原本有些涣散的目光也变得清晰了许多。
她看着儿子小小的脸蛋，眼眶慢慢红了。
她想伸出手去摸摸儿子，可手臂却虚弱得抬不起来，只能着急地眨着眼睛，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别急，别急。”苏砚深立刻安抚道，他将儿子轻轻凑近了些，又握住林星遥的手，轻轻放在儿子的小脸上，“你摸摸他。”
林星遥的指尖触到儿子温热柔软的皮肤，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眼泪终于忍不住从眼角滑落，顺着脸颊流进了鬓角。
苏砚深连忙用纸巾轻轻擦干她的眼泪，声音带着哽咽：“别哭，崽崽，我们的宝宝很健康，你也要快点好起来，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苏老爷子悄悄退出了病房，给他们一家三口留下独处的空间。
林星遥看着儿子，又看向苏砚深，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喜悦，有委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害怕。
苏砚深读懂了她的眼神，他低下头，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别怕，没事了。”
他手腕上的檀木佛珠轻轻晃动，淡淡的檀木香萦绕在两人之间。
林星遥的目光落在那串佛珠上，久久没有移开。
她记得，苏砚深以前是从来不戴这些东西的，他总说这些都是封建迷信，可现在，他却天天戴着，片刻不离。
苏砚深察觉到她的目光，抬手摸了摸手腕上的佛珠，轻声道：“这串佛珠是为你求的，我会一直戴着，直到你完全康复，直到我们白发苍苍。”
林星遥的眼泪又流了下来，这一次，眼神里却多了一丝暖意。
她轻轻眨了眨眼，目光转向窗外。
外面阳光正好，透过玻璃洒进病房，落在她的脸上，暖洋洋的。
苏砚深立刻就明白了，她是想看看外面的阳光。
他起身，小心翼翼地将病床摇起来一点，让她能更好地看到窗外。
“等你好一点，我就推你出去晒太阳。”他轻声说道，“外面的花开了，很漂亮。”
林星遥看着窗外的阳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极其微弱的笑容。
苏砚深看着她的笑容，只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