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在医疗舱躺了三天。伤口在星尘医疗仪和兽人强大恢复力的双重作用下愈合得很快，但失血带来的虚弱还需要时间调养。
第四天早晨，他获准返回舰长室继续休养。刚在办公桌前坐下，白砚翎就端着一盘营养餐进来了——这是他三天来第十一次主动承担送餐任务。
“司令，该吃饭了。”狼族青年把餐盘放在桌上，动作小心得像在处理易碎品。
白羽放下数据板，无奈道：“我说过，不用这样。你有自己的任务。”
“墨影前辈让我把数据分析送来，顺便。”白砚翎递上另一个数据板，但眼睛一直盯着白羽颈间——那里还贴着医疗胶布，遮住了战斗留下的伤疤。
就在白羽伸手接数据板时，一股极其细微的气味飘入鼻腔。清冽，微甜，像冬日森林里的松针混合着某种独特的荷尔蒙气息。
白羽的尾巴瞬间绷直。
这气味他太熟悉了——狼族发情期前兆的信息素。虽然很淡，但北极狐族敏锐的嗅觉还是捕捉到了。
“你……”白羽抬头，仔细打量白砚翎。狼族青年耳尖泛红，尾巴不自觉地微微摆动，颈间项链挂坠的光晕比平时更亮一些，频率也稍快。
白砚翎显然也意识到什么，后退半步：“对不起，我可能……快到周期了。我马上去用抑制剂——”
“等等。”白羽站起身，但因为腿伤未愈踉跄了一下。白砚翎立刻上前扶住他。
两人距离拉近的瞬间，信息素浓度陡然升高。
更糟糕的是，白羽体内长期压抑的生理周期，在这股同属犬科兽人的信息素刺激下，开始剧烈波动。他感到一阵熟悉的燥热从脊椎蔓延开来——那是北极狐发情期的前兆，比他预估的时间提前了整整两周。
“该死……”白羽扶着桌子站稳，“我的抑制剂……在床头柜……”
“我去拿！”白砚翎转身要走。
“别去！”白羽抓住他的手腕——这个动作让更多信息素交换，“你现在出去，整条走廊的人都会闻到。”
舰长室陷入诡异的寂静。两股不同种族但同属犬科的发情期信息素在空气中交织、碰撞、互相激发。白羽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朵不受控制地抖动，尾巴的毛发微微蓬起。白砚翎的情况更糟，他的瞳孔已经变成兽类特有的竖瞳，呼吸明显急促。
“司令……”白砚翎的声音沙哑，“您……您也……”
“长期用抑制剂，周期乱了。”白羽咬着牙解释，努力维持理智，“听着，我的医疗箱里有强效抑制剂，银色那支。你帮我拿来，自己也注射。”
白砚翎点头，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向医疗箱。但当他找到那支银色抑制剂时，手抖得厉害，针剂差点掉在地上。
白羽撑着桌子走过去，从白砚翎手中接过针剂。然而就在他准备注射时，一股更强烈的信息素从白砚翎身上爆发出来——狼族发情期正式开始了。
针剂从颤抖的手中滑落，摔在地上，液体溅了一地。
两人同时僵住。
“还……还有备用吗？”白砚翎喘息着问。
白羽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汹涌的生理反应。“没了。”他声音发苦，“那是我从北极星域带来的特制品，联邦没有存货。”
这意味着，他们必须在信息素失控前想出解决办法——否则整个“启明号”都会知道他们的司令和见习官同时进入了发情期。
“隔离舱……”白砚翎提议，“我们去隔离舱，等周期过去……”
“来不及了。”白羽睁开眼睛，琥珀色的瞳孔也已经变成兽类的竖瞳，“你我的信息素已经在互相催化。现在出去，走到隔离舱的路上就会引发骚乱。”
他做了个深呼吸——这个动作吸入了更多白砚翎的信息素。燥热感更强烈了，理智的防线在迅速崩塌。
“白砚翎。”白羽的声音异常平静，但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三个月前，你在礼堂问我的问题。现在，你的答案还一样吗？”
狼族青年愣住，然后用力点头：“一样！一直一样！”
“那么，”白羽解开军装最上面的两颗纽扣，露出脖颈和锁骨，“我允许你标记我。”
这句话像惊雷炸响。白砚翎瞪大眼睛：“司、司令……您知道这意味着……”
“我知道。”白羽靠着办公桌，尾巴在身后无力地摆动，“临时标记，可以压制发情期至少一个月。之后……我们可以重新考虑彼此的关系。”
这是兽人之间应对突发发情期的应急方案，但极少用于不同种族之间——因为标记会建立短暂的信息素链接，意味着一种临时的、但确实存在的伴侣关系。
白砚翎还在犹豫，但身体的本能已经在驱使他靠近。信息素浓度达到临界点，两人的理智都濒临崩溃。
就在这时，舰长室的门禁系统突然响起猎犬兴高采烈的声音：“司令！听说您能下床了！我和墨影来——”
门滑开了。
猎犬和墨影站在门口，手里还捧着“庆祝康复”的小蛋糕。然后，两人同时僵住——扑面而来的混合信息素让他们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猎犬的嘴巴张成o型。墨影的数据板“啪嗒”掉在地上。
白羽想解释，但发情期的生理反应让他只能发出压抑的喘息。白砚翎挡在他身前，试图用身体遮挡，但这个动作让两人的信息素交织得更明显。
“哇哦。”猎犬终于找回声音，“打扰了打扰了——”他迅速退出，还贴心地开始重新设置门禁权限。
墨影捡起数据板，冷静地说：“根据《舰内紧急情况处理条例》，发情期意外事件应进入一级隔离程序。我已锁定舰长室，屏蔽所有外部通讯。预计隔离时间……视情况而定。”
“墨影！”白羽想叫住他。
“司令请放心，”墨影在门外说，“我会处理所有突发事务。您……专心处理当前情况。”
门重新关闭，这次从外部锁定了。
舰长室内，信息素浓度已经高到令人眩晕。白羽滑坐到地上，背靠着办公桌，军装凌乱，银发散开。他抬起头，琥珀色的竖瞳直视白砚翎：
“现在……没有退路了。”
白砚翎跪在他面前，双手撑在地板上，强忍着本能：“您真的……不后悔？”
“如果后悔，”白羽喘息着说，“三个月前就不会答应和你喝咖啡，不会送你项链，不会……”他顿了顿，“不会在战火里还想着要回来见你。”
这句话成了压垮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白砚翎俯身，双手捧住白羽的脸，吻了上去。
不是温柔试探的吻，是带着狼族侵略性的、宣告占有的吻。白羽没有抵抗，反而仰起头回应，手抓住白砚翎的衣领，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
信息素在亲吻中疯狂交换。白砚翎的吻移向白羽的颈侧，牙齿轻啮着那处皮肤。白羽颤抖着，尾巴紧紧缠上白砚翎的手臂——这是北极狐族表示信任和接纳的肢体语言。
“可能会疼……”白砚翎在耳边低语。
“没关系。”
牙齿刺破皮肤的瞬间，白羽闷哼一声，手指深深掐进白砚翎的肩膀。但疼痛很快被另一种感觉取代——白砚翎的信息素通过伤口注入他的血液，迅速压制了体内失控的生理反应。
标记过程持续了十几秒。结束后，白砚翎小心地舔舐伤口——唾液中的酶能加速愈合。临时标记完成了。
两人跌坐在地板上，靠着办公桌喘息。舰长室内的高浓度信息素开始逐渐消散，被标记后的平和气息取代。
白羽摸向颈侧，那里多了一个清晰的齿痕，已经开始愈合，但痕迹会保留至少一个月。他看向白砚翎——狼族青年颈间的项链挂坠，此刻正闪烁着一种从未见过的、柔和的淡紫色光晕。
“这是什么颜色？”白羽问，声音还有些沙哑。
白砚翎低头看挂坠，也愣住了。“我……不知道。说明书上没写这种颜色。”
墨影的声音突然从门禁通讯器传来——他居然一直在监控数据：“根据光谱分析，是信息素同步频率。意味着两个人的生理状态正在互相影响、互相稳定。”
猎犬的声音插进来：“说人话就是——你俩现在是一对儿了！恭喜啊司令！终于脱单了！”
白羽哭笑不得。他撑着桌子站起身，腿还有些软，但发情期的症状确实消失了。白砚翎赶紧扶住他。
“现在怎么办？”白砚翎问，耳朵不安地转动。
白羽整理着凌乱的军装，扣好纽扣——最上面的那颗故意没扣，让标记的齿痕若隐若现。
“先开个会。”他说，“关于我们正式建立恋人关系的会议。”
一小时后，舰长室的门禁解除。白羽和白砚翎并排走出来，两人都换了干净的制服。白羽颈侧的齿痕清晰可见，他没有掩饰。白砚翎颈间的项链挂坠，稳定地闪着淡紫色光晕。
等在门外的猎犬立刻凑上来：“怎么样怎么样？需要恋爱顾问吗？”
墨影认真记录：“标记完成时间、生理数据稳定、信息素同步率97.3%——属于高质量匹配。”
白羽看着两位战友，又看看身边紧张得尾巴僵直的白砚翎，忽然笑了。
“正式宣布，”他说，“白砚翎现在是我的恋人。在私人时间。”
停顿一下，补充：“工作时间，他还是见习战术官，我是舰队司令。公私有别，纪律不变。”
猎犬欢呼一声，墨影点头表示记录完毕。白砚翎愣愣地看着白羽，似乎不敢相信事情就这么……定了。
“怎么？”白羽转头看他，“后悔了？”
“不！”白砚翎用力摇头，尾巴开始疯狂摆动，“只是……太突然了。”
“感情本来就是突然的。”白羽轻触颈侧的标记，“三个月前你在礼堂突然提问，三天前我在战场突然想回来见你，今天突然的发情期……生活就是由这些突然组成的。”
他伸出手：“那么，白砚翎，你愿意正式成为我的恋人吗？不只是临时标记的那种。”
白砚翎握住他的手，握得很紧：“我愿意。”
舰桥走廊的灯光下，两个兽人十指相扣。一个颈侧带着新鲜的标记，一个颈间闪着同步的光晕。远处传来“启明号”引擎的平稳嗡鸣，像在为这段新开始的恋情伴奏。
猎犬偷偷拍照，墨影更新数据库。而在舰长室的医疗箱旁，那支摔碎的银色抑制剂静静躺在地上，像某个旧时代的遗物。
有些枷锁，需要被打破。
有些周期，需要被改变。
而有些人，注定要在最意外的时刻，成为彼此最正确的选择。
星空浩瀚，征途漫长。
但这一次，不再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