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蹲在老槐树下，指尖抠着树皮里嵌着的半块碎玉。这树长在镇子东头的乱葬岗边缘，枝桠歪扭得像只摊开的鬼爪，风一吹，叶子响得如同无数人在磨牙。
他来这儿，是因为三天前在赌坊听个醉汉胡吣，说这树下埋着前朝将军的甲胄，甲上镶的宝石能照出方圆十里的妖祟。沈醉那时正被追债的打得鼻青脸肿，揣着半袋发霉的糙米，听见“宝石”二字，眼里便起了点不该有的亮。
此刻他已经挖了两个时辰，指甲缝里全是黑泥，额角的伤口被汗水浸得发疼。锄头下去，撞上的不是硬物，而是块朽木。他骂了声娘，扔掉锄头去扒土，却见朽木下藏着个巴掌大的铜盒，盒面刻着只没有眼睛的鸟。
沈醉心跳漏了半拍，左右看了看。乱葬岗上的纸人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像是在朝他鞠躬。他哆嗦着打开铜盒，里面没有宝石，只有张泛黄的纸，上面用朱砂画着歪歪扭扭的符，符脚处写着三个字：“债要还”。
字迹像是用血混了墨，墨迹边缘泛着诡异的红。沈醉刚想把纸扔了，手腕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是条从树洞里钻出来的蛇，青鳞白腹，眼睛亮得像两滴融化的银子。它没咬他，只是用尾巴卷着他的手腕，往树洞深处拖。
沈醉这才发现，树洞比他想的深得多，黑黢黢的，像张要吞人的嘴。而那蛇的鳞片上，竟也映着和铜盒上一样的无眼鸟。
沈醉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挣扎，可那蛇力气极大，他根本挣脱不开。随着被拖进树洞，一股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感觉周围的温度骤降，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突然，树洞深处亮起了一点微弱的光，像是鬼火在闪烁。沈醉瞪大了眼睛，惊恐地发现那光竟是从无数双眼睛里发出来的，密密麻麻的眼睛围绕着他，仿佛在审视一个猎物。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的时候，那蛇突然松开了他的手腕，退到了一旁。紧接着，一个模糊的身影从黑暗中缓缓走出，那身影穿着一身破旧的铠甲，脸上蒙着一层白布，只露出一双血红的眼睛。
“债要还。”那身影发出了低沉的声音，仿佛从地狱传来。沈醉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他颤抖着声音问道：“什么债？”身影没有回答，只是一步步向他逼近……
沈醉惊恐地往后退，却撞在了坚硬的树壁上。那身影越来越近，沈醉能感觉到它身上散发的冰冷气息。就在它快要触碰到沈醉时，沈醉突然想起自己身上还有那半块碎玉。他慌乱中掏出碎玉，朝那身影扔去。碎玉发出一道微弱的光，那身影竟被这光逼退了几步。沈醉趁机转身就跑，可刚跑出几步，就被地上的什么东西绊倒。
他回头一看，是那些密密麻麻的眼睛又围了过来，每一双眼睛都透着诡异的光。沈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以为自己这次在劫难逃。然而，就在这时，树洞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呼喊。那身影和那些眼睛似乎受到了惊吓，瞬间消失在黑暗中。沈醉睁开眼，看到几个村民拿着火把冲了进来。
原来，是追债的人见他许久未归，担心出意外，便叫上村民一起来找他。沈醉被村民们带出了树洞，回头望着那棵老槐树，心中一阵后怕，而那“债要还”的声音，还在他耳边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