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便不再停留,转身化作一道青虹,逃也似的,离开了灵云峰。
那背影,带着几分决绝,也带着几分落寞。
潘小贤看着她消失的方向,久久无言。
他知道,熊大力的死,已经成了苏青影心中永远无法拔除的刺。
这道伤疤,或许会伴随她一生,成为她修行路上,最沉重的心魔。
山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也吹散了空气中那淡淡的悲伤。
道观前,只剩下了潘小贤和龙武两人。
潘小贤转过身,看向那个从始至终,都像一尊石雕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黝黑青年。
龙武的嘴唇,一直在哆嗦。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潘小贤,那眼神,比见到掌门真人还要紧张,还要敬畏。
“怎么?不认识你大哥了?”潘小贤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笑容,驱散了他眉宇间的阴霾,让他看起来,又像是当年那个混迹在垃圾堆里的少年。
这一声“大哥”,像是一道钥匙,瞬间打开了龙武尘封的记忆。
他想起了多年前,那个衣衫褴褛,饿得面黄肌瘦,却眼神明亮的少年。
他想起了少年分给他半只烤鸡时的豪气。
他想起了少年带着他,在杂役区斗智斗勇,赚取第一桶金时的狡黠。
他想起了少年在所有人都嘲笑他,骂他傻子的时候,拍着他的肩膀说:“龙武,信我。”
眼前的天星老怪,和记忆中的那个少年,两个身影,渐渐重合。
龙武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他那高大壮硕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
“大……长……大……”
他“大”了半天,那个“长老”的称呼,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那两个字,仿佛有千钧之重,死死地压在他的舌头上。
潘小贤看着他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大步走上前。
“大什么大?舌头捋不直了?”
他没有天星老怪的架子,也没有丝毫的生分,
就像当年一样,伸出手,一巴掌拍在龙武那厚实的肩膀上。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龙武浑身一个激灵,仿佛被这一巴掌,拍散了所有的敬畏和惶恐。
他抬起头,看着那张近在咫尺,带着戏谑笑容的脸,
所有的委屈、思念、激动,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大……大哥!”
两个字,吼得声嘶力竭,带着浓重的哭腔。
“这就对了嘛!”潘小贤哈哈大笑,
一把搂住比自己还高出一个头的龙武的脖子,用力地揉了揉他那颗乱糟糟的脑袋。
这个拥抱,如此的真实,如此的温暖。
龙武再也忍不住,一个铁塔般的汉子,竟当着天星长老的面,
嚎啕大哭起来,哭得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他哭自己这些年的担惊受怕,哭那些嘲笑他的人,更哭自己终于又见到了主心骨。
潘小贤没有劝他,只是任由他哭着,发泄着。
他知道,这个傻兄弟,这些年,一定受了不少委屈。
山风呼啸,卷着龙武压抑多年的哭嚎声,回荡在灵云峰顶。
潘小贤就这么静静地搂着他的肩膀,像安抚一头受伤的巨熊。
他没有说话,只是任由这个比自己还高大的汉子,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自己的肩头。
许久,龙武的哭声才渐渐止住,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潘小贤,用那满是老茧的手,
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瓮声瓮气地说道:“大哥,我……我给你丢人了。”
“丢什么人?男子汉大丈夫,哭一场怎么了?”
潘小贤笑着捶了他胸口一拳,“再说了,这里就咱们兄弟俩,谁笑话你?”
他拉着龙武,在道观前的石阶上坐下,就像当年,
他们一起坐在杂役区的垃圾山顶上,看着天边的夕阳。
“我听说,他们都以为我死了,只有你这傻小子不信?”
潘小贤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壶酒,正是宴席上剩下的龙涎酿,递给了龙武一瓶。
龙武接过酒壶,却没有喝,只是紧紧地攥在手里。
他点了点头,声音还有些沙哑:“嗯。我不信。
大哥你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死。那些人……他们都笑我傻,说我痴心妄想。
可我知道,你一定还活着,而且会变得比所有人都强。”
他的话,朴实无华,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潘小贤心中一暖。他喝了一大口酒,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化作一股暖流。
“是啊,我活下来了。”他看着远方的云海,眼神变得有些悠远。
“跟着我,苦了你了。”潘小贤叹了口气,眼神中带着几分愧疚,
“没给你带来什么好处,反而让你担惊受怕,受尽白眼。”
“大哥,你别这么说!”龙武急了,
“当年要不是你,我早就死在杂役区了!
我的命都是你给的!能跟着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分!”
潘小贤看着他那张真诚而焦急的脸,笑了。
他不再多言,只是手腕一翻,两枚令牌,出现在他的掌心。
他将令牌,塞进了龙武的手里。
“来,这个给你。”
龙武低头看去,只见左手是一枚通体由紫金打造的令牌,正面刻着一个古朴的“玄”字,
背面则是“长老”二字,令牌边缘,环绕着繁复的云纹,散发着一股令人敬畏的威严。
而右手的令牌,则更加奇特。
它非金非玉,似木非木,通体漆黑,却隐隐有流光在内部运转。
令牌的正面,刻画着一张玄奥的符箓,背面,则是“天符”与“掌教”四个古篆字。
龙武虽然不识货,但也知道,这两枚令牌,绝对是惊天动地的宝物。
他手一哆嗦,差点把令牌掉在地上。
“大……大哥,这……这是什么?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他慌忙要把令牌还给潘小贤。
“我给你的,你就拿着!”潘小贤按住他的手,不容置疑地说道。
他指着那枚紫金令牌:“这枚,是太玄宗的长老令。
见此令,如见我亲临。以后,在太玄宗,没人敢再欺负你。
宗门宝库里的功法、丹药、法宝,除了少数几样禁物,你皆可随意支取。”
龙武的嘴巴,已经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太玄宗的长老令?随意支取宝库资源?这……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潘小贤又指着那枚漆黑的令牌,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至于这一枚……来头更大。”
“这是天符宗的掌教令。”
“天符宗?”龙武一脸茫然,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宗门。
“一个已经消失了的宗门,但它现在归我了。”
潘小贤解释道,“凭此令牌,你可以调动天符宗所有资源和力量。
它的价值,远在太玄宗的长老令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