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轩的心脏,骤然一缩。
他立刻明白,此地不宜久留!
他再也不敢有丝毫迟疑,几个闪烁,便彻底消失在了天边,连一句场面话都没敢留下。
祭坛之上,潘小贤看着林轩逃走的方向,并没有追。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刚才那几下,看似举重若轻,实则已经是他全部的力气了。
他强行突破,根基未稳,体内力量乱成一锅粥,全靠一口气硬撑着。
那看似霸道的“万魔囚笼”,更是他结合了《万魔诀》和从天符总纲里学来的空间阵法原理,
临时瞎琢磨出来的花架子,看着吓人,实际上根本困不住天星境强者太久。
他赌的,就是林轩这种天之骄子的傲气与惜命。
赌对了。
那股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
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疲惫与虚弱,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噗!”
他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口鼻之中,
鲜血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狂喷而出。
那具刚刚还如同神魔般伟岸的身躯,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只来得及在心里,骂出最后一句话。
“妈的……亏……亏大了……”
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中沉浮,不知过了多久,
一缕温暖的阳光,和一阵清脆的鸟鸣,将潘小贤从昏沉中唤醒。
他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陌生的房间,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窗外,鸟语花香,溪水潺潺,竟是一处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我……没死?”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身上的伤势已经痊愈,连一丝疤痕都没有,
体内那颗黑金双色的源星,正在平稳地运转着,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
他真的,踏入了天星境。
可紧接着,他的心脏,便猛地一缩。
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脸。
光滑,温热,是他自己的皮肤。
那张属于“王小山”的人皮面具,不见了!
他豁然转头,只见在床边的木桌上,那张平平无奇,
甚至带着几颗麻子的面具,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旁边,还放着那枚刻着“王小山”的身份玉牌。
一股凉意,瞬间从脚底板窜到了天灵盖。
身份暴露了!
他顾不上身体的虚弱,踉踉跄跄地从床上爬起,冲出了这间雅致的木屋。
屋外,是一片开满了不知名野花的山谷。
一条清澈的小溪从谷中穿过,溪边,一道白色的身影,
正静静地坐在一块青石上,赤着一双雪白晶莹的玉足,
在清凉的溪水中轻轻晃动,似乎是在发呆。
听到身后的动静,那道身影的主人,缓缓转过头来。
依旧是那张足以让天地失色的绝美容颜,只是此刻,
那双清冷的凤目之中,再无之前的厌恶与漠然,
反而带着几分复杂,几分好奇,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
是凌星彩。
她的伤势似乎也已经痊愈,一身浩然正气圆融无暇,
修为,赫然也已经踏入了源阳境大圆满,只差一步,便可尝试冲击天星。
看来,那池子里的天材地宝,她也没少用。
“你醒了。”
凌星彩的声音,依旧清冷,但却少了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她看着潘小贤那张略显清秀,此刻却写满了警惕与慌乱的脸,
嘴角,竟是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如同冰雪初融般的浅笑。
“我是该叫你王小山呢,还是……正道盟的道友?”
潘小贤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摸了摸自己的光脸,又看了看对方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脑子飞速运转。
动手?不现实。先不说自己刚刚醒来,状态不佳。
光是看这女人没有趁自己昏迷时痛下杀手,反而救了自己这一点,就证明她并无恶意。
那就只能……半真半假的继续忽悠!
他干笑了一声,脸上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对着凌星彩拱了拱手。
“这个……说来话长。其实,在下并非魔道中人。”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凌星彩的反应,
“在下乃是太玄宗弟子,潘小贤。
三年前在外历练,不慎被圣教妖人所擒,为了活命,
才不得已戴上面具,伪装身份,苟延残喘至今。”
他这番话说得半真半假,表情诚恳无比。
“太玄宗……潘小贤?”
凌星彩听到这个名字,先是一愣,随即,
那双清冷的凤目,瞬间亮了起来,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
“嘶……你就是那个潘小贤?”
她站起身,赤着脚,一步步走到潘小贤面前,
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那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好奇。
“我听总坛的情报说,三年前,太玄宗有个惊才绝艳的弟子,
搅的圣教前线混乱不堪,之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宗门上下找了三年,都以为你早就死了,
没想到……你竟然混进了我们圣教,还从一个源阳境,
摇身一变,成了天星境的老怪物!”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惊奇与不可思议,甚至还有几分佩服。
他挠了挠头,继续装出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侥幸,都是侥幸。
说起来,还要多谢姑娘,若不是你那些天材地宝,
尤其最后那瓶星辰髓,在下也无法在最后关头,破而后立。”
他主动提起材料的事,就是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没想到,凌星彩只是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为什么要怪你?若非是你冒死突破,引动天地异象,
惊退了那人,你我早就是他剑下的亡魂了。
材料没了可以再找,命只有一条。”
她顿了顿,那张清冷的俏脸上,竟是浮现出一抹极不自然的红晕,
声音也低了几分,“说到底,是我该谢谢你……潘小贤。”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郑重地,对一个人说谢谢。
潘小贤听得一愣,看着她那副有些扭捏的模样,心里一阵恶寒。
这女人,该不会是被打傻了吧?
“咳咳,姑娘客气了,同为正道,守望相助,理所应当。”
他连忙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跟她划清界限。
凌星彩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
恢复了那副清冷的模样,转身走回溪边,重新坐下。
山谷中,再次陷入了沉默。
过了许久,凌星彩才再次开口,声音悠悠,仿佛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这里,是我母亲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潘小贤心中一动,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的母亲……是正道盟的人,出身于一个二流宗门。
我的父亲……是圣教血屠分舵的舵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