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妈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显然不信他来这只是为了吃东西这个离谱的借口。
“对，吃东西。”
联豪豁出去了，索性把话说清。
“吃达氏鳇鱼子酱。”
联妈脸上的表情，从愤怒转为错愕，又从错愕转为难以言喻的荒谬感。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来这里打工，就是为了吃一口员工餐里的达氏鳇鱼子酱。”
联豪破罐破摔。
“你们把我的卡收了，零花钱也断了，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我听同学说，巨星商务KtV的员工餐里有达氏鳇鱼子酱。”
“所以我就来了。”
他一口气说完。
“结果呢？”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浓浓的委屈。
“结果我第一天上班，累死累活盼着下班吃员工餐。”
“他们告诉我，达氏鳇鱼子酱卖完了，售罄了！”
“一份都没了！”
“我一口都没吃上！”
联豪越说越觉得悲从中来，感觉自己是全世界最倒霉的人。
他看着桌上那两份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鱼子酱，再想想自己空空如也的胃，眼睛有些发酸。
听完他的理由，联妈彻底没词了。
她设想了一万种可能，唯独没想过，她儿子折腾这么一出，竟然是为了口吃的。
这理由，离谱到让她都生不起气来。
她看着儿子那副委屈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心里的火气“噗”的一声灭了。又好气，又好笑。
“你……”
她指着联豪，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最后泄气地挥了挥手。
“行了，回去工作吧。”
老联见状建议道。
“老婆，要不……就让儿子坐下一起吃点？”
“吃什么吃？”
联妈眼睛一瞪。
“他现在是这里的员工，还在上班时间，像话吗？”
“就让他继续上班，好好体验一下赚钱有多辛苦，省得他一天到晚净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她嘴上说得强硬，算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决定让儿子继续在这里上班，也存了一份让他吃点苦头，好好磨练一下的心思。
老联不敢再多说，只能对儿子投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联豪也没指望能坐下来，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包厢。
他转身默默地退了出去，重新融入走廊昏暗的光线里。
包厢里，老联看着儿子落寞的背影，忍不住开口。
“那……他的卡，什么时候还给他？”
“还什么还？”
联妈拿起勺子，心烦意乱地搅动着面前的鱼子酱，却一口也吃不下了。
“让他先干着，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说。”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已经盘算起来。
她按下了服务铃。
很快，一名新的服务员推门进来。
“女士，请问有什么需要？”
“再给我们来两份……不，三份达氏鳇鱼子酱。”
联妈特意加重了读音，仿佛在强调什么。
服务员脸上露出歉意的微笑。
“不好意思女士，我们店的达氏鳇鱼子酱是每日限量的，今天的份额已经全部售罄了。”
“什么？”
联妈的眉头皱了起来。
“售罄了？我们刚刚不是还点了吗？”
“是的，您点的是最后两份了。”
服务员耐心地解释道。
“因为食材非常珍贵，为了保证最佳的赏味品质，我们每天供应的数量都是固定的。”
“如果您确实很喜欢，建议您明天可以早点过来。”
联妈的计划落空了，心里更添了几分烦躁。
她本来还想着，等儿子下班了，偷偷打包几份让他当宵夜，也算是一种补偿。
现在看来，是没戏了。
另一边，联豪刚走出包厢没多远，就被经理方廷昊叫住了。
“联豪，你过来一下。”
方廷昊行色匆匆，脸上带着一丝焦急。
“正好，你跟我去库房一趟，搭把手搬点东西。”
“刚到的货，急着用。”
联豪一愣。
搬东西？
刚到的货？
这个时间点，KtV里还需要补什么货？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难道是……
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一定是达氏鳇鱼子酱！
肯定是卖得太火爆，老板紧急从别的地方调货过来了！
刚才服务员还说售罄了，原来是补货到了！
联豪瞬间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气，刚才的颓丧一扫而空。
他甚至能想象到，冰凉的箱子被打开，里面整齐码放着一罐罐黑色黄金的画面。
他仿佛已经闻到达氏鳇鱼子酱的味道。
能吃到！
今天一定能吃到！
深夜，KtV终于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
喧嚣了一整晚的楼层渐渐安静下来。
只剩下员工们拖着疲惫的身体，进行着最后的打扫和整理工作。
后厨的员工休息室里，大家围坐在一起，吃着迟来的员工餐。
空气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与每个人身上散发出的疲惫气息。
“累死我了，今天喝大了的客人也太多了。”
梦梦瘫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她给自己点了一份加大号的蒜蓉龙虾。
“不行了，我得补充点能量，不然明天起不来床。”
KtV的负责人陈念也走了进来，他拍了拍手，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各位，今天辛苦了。”
“今晚的客流量大家也看到了，我们的人手确实有点紧张。”
陈念的目光扫过每一张疲惫的脸。
“所以我决定，从明天开始，继续招人。”
“另外，在座的各位，从下个月起，每个人的底薪，上调五百。”
话音刚落，原本还无精打采的员工们瞬间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疲惫似乎都被这个好消息冲淡了不少。
方廷昊走到联豪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联豪，今天干得不错。”
经理的脸上带着赞许的笑容。
“特别是后面包厢区最忙的时候，你一个人顶了好几个位置，反应很快，是个好苗子。”
陈念看着联豪，眼神中带着几分欣赏。
“既然方叔都这么说了，那不能没点表示。”
他笑了笑，声音温和。
“联豪，想要什么奖励，自己说。”
这话一出，周围的同事都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联豪的心跳加速。
刚才搬货时那股子对鱼子酱的渴望，又一次涌了上来。
“老板，我……我能要吃的吗？”
他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陈念被他这认真的模样逗笑了。
“当然可以，想吃什么，后厨给你做。”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联豪深吸一口气。
“我要达氏鳇鱼子酱！”
空气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
旁边的梦梦差点被一口龙虾肉呛到，投来一个“兄弟你真敢想”的眼神。
陈念眼中带着歉意。
“这个……联豪，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