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晃了晃硕大的头颅,怒骂着甩掉身上的尘土,随即,它那猩红的眼睛便锁定了护罩中的白九尘。
“嘿!”牛形异兽咧嘴,露出残忍的笑容,“我认识你,祭品小子!啧啧,命还挺硬,这都没死成?不过你的运气到头了,遇上了你牛爷爷我。”
白九尘瞳孔骤缩。
“去死吧,人类!”
它人立而起,高举那仅存的、如同黑铁铸就的巨爪,带着凌厉的恶风,狠狠拍向那已经黯淡无光的护罩,如此脆弱的护罩,绝无可能承受这一击。
白九尘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护罩碎裂的声音传来,同时还有碎石滚落的哗啦声,以及那利爪撕裂空气的尖啸。
完了…也好,小西,我来陪你了…
温热的、带着腥气的液体溅射到了他的脸上。预想中的剧痛却没有到来。
白九尘疑惑地睁开眼,只见那头牛形异兽僵立在原地,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惊愕与难以置信。
它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一截覆盖着细密青色鳞片、指尖锋利的妖异手臂,透胸而出!
“为…什么…”
它艰难地扭过头,看向身后,最终气绝身亡,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白九尘也看清了后方之人。
是公主殿下,云朵岚!
但此时的她,不再是那个高贵典雅的公主,而是半异兽化的形态。
她的脸颊一侧覆盖着晶莹的青色鳞片,如云的秀发间,数条细小的青蛇昂首吐信,一双美眸也变成了冰冷的竖瞳。
正是她,用自己的妖化手臂,从背后一击必杀了那头异兽,同时,她发丝间那些细小的青蛇奋力顶住了白九尘头顶即将落下的最大一块碎石。
她伸出那只沾满鲜血、覆盖鳞片的妖手,对着白九尘,脸上挤出一个惨然的笑容:“快…出来。”
白九尘呆呆地看着她,大脑一片空白,口中无意识地呢喃着:“公…主…”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一直以来的某些认知彻底崩塌了。他心中那善良、美丽、如同白月光般的公主殿下,竟然是…非人的异兽?巨大的冲击让他陷入了呆滞。
云朵岚见他不动,眼中闪过一丝焦急与痛苦,再次催促:“快!”
白九尘看着她那混杂着担忧、决绝和一丝卑微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最终,还是一咬牙,将自己的手,搭上了那只冰冷的、覆盖着鳞片的妖手。
为什么…救我的,会是这样身份的你?
云朵岚用力将他从废墟中拉出。白九尘脱力地瘫坐在地上,看着迅速收敛异状、恢复成那副美丽公主模样的云朵岚,眼神无比复杂。
她变了,在他眼中,她已经不再是那个纯粹的、需要他仰望的公主了。
云朵岚似乎不敢与他对视,低声道:“你是唯一从祭坛上活下来的…和我走吧,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她俯下身,不由分说地将虚弱无力的白九尘背起,身形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混乱的战场边缘。
而被掩埋的深坑之内,无人注意的角落,江念正盘膝而坐,全力收敛着自身气息。
他的体内,正进行着一场凶险万分的争斗。
“师祖,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它在我体内横冲直撞,我的经脉快要承受不住了!”江念在心中焦急地呼喊,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涔涔。
初心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集中精神!按照我传你的法门,用你的意志力引导它,将它困在丹田气海!它在排斥你的肉身,因为你的生命层次还太低,无法承载它的本质!”
江念咬紧牙关,全力运转心法,试图构建一个灵力的牢笼:“它在排斥我…为什么?”
就在这时,初心的身形以一种近乎灵魂投影的方式,缓缓出现在江念的身前。
那是一个白发苍苍,面容却依旧能看出年轻时俊朗轮廓的老者,他的眼神深邃如星空,带着无尽的沧桑。
若是江念此刻睁开眼,定会震惊地发现,这张脸,简直就是数十年后、历经风霜的自己!
可惜,江念正紧闭双眼,全力对抗体内的暴动。
初心看着江念痛苦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与决绝,他伸出手指,一指点在江念的眉心。
一股精纯而温和、却蕴含着更高层次时间波动的力量涌入江念体内,暂时帮助他稳定住了那团狂暴的能量。
“我会辅助你,但主要还得靠你自己。快些吸收它,炼化它。晚了…一切就都来不及了!”初心的语气带着一丝急切。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如此霸道?”
江念趁着暂时稳定的间隙,艰难地问道。
初心沉默了一瞬,缓缓开口,吐出了石破天惊的几个字:“这是…天道之力的一部分。我称它为…因果。”
因果?!
江念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天道之力?因果?!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这是传说中才能触及的领域。
“淡薄的…因果之力?”他难以置信。
“没时间解释了!集中精神!”初心低喝一声,再次加强了辅助的力量。
江念不敢再分心,全力引导着那团名为“因果”的能量,按照师祖引导的路线,开始艰难的炼化。
初心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又仿佛透过厚厚的岩层,看到了外面正在集结的恐怖兽潮,心中思绪万千:
‘一定要…赶上啊…否则,整个沧云王朝,亿万生灵,就都要完蛋了…就如同我…当初所在的,那个时间线一般……’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深埋于岁月长河中的,无尽悲恸与悔恨。
空中,龟仙终于从极致的愤怒中稍稍平复,但它周身缭绕的杀意却更加凝实冰冷。它死死盯着云皇,声音如同万载寒冰:“云皇…你,毁了我的希望。”
云皇手持皇极剑,皇袍在风中猎猎作响,眼神坚定而无畏:
“是非对错,到了这一步,朕已无心与你争辩。朕不在乎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朕在乎的,只有脚下这片土地,和这土地上千千万万的子民!你要毁了它,那朕…也只能倾尽全力,除掉你了!”
“除掉我?哈哈哈——”
龟仙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仰天发出震耳欲聋的狂笑,笑声中充满了嘲讽与疯狂,
“云皇啊云皇!你真的以为,我这百年的等待,会没有任何后手吗?!今日之事,已然无法缓和!那便——开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