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昊脚底那层银灰粉末又开始往上爬了，像一层会呼吸的霜。他低头看了眼鞋面，纹路里渗着细碎的光，一跳一跳的，跟手机低电量提醒似的闪。
“这玩意儿比快递延迟还烦人。”他低声嘟囔，脚趾下意识蜷了蜷，生怕它顺着袜子钻进去。
洛璃站在他侧后方，指尖轻轻一勾，一道看不见的灵流贴着他鞋底扫过，像是给地板打蜡那样顺了一圈。那层灰光顿了顿，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暂时不动了。
“撑不了太久。”她声音压得很低，“你再乱动，下一秒就得原地升仙——还是倒着飞那种。”
赵昊没回嘴，他知道现在不是讲段子的时候。可人一紧张就爱说话，这是他当年直播带货养成的职业病。“要不我脱鞋？说不定它是冲鞋来的，跟我本人没关系。”
“你是想光脚踩进阵眼吗？”白浅忽然开口，目光仍盯着祭坛中央那圈断裂的符文环，“那欢迎程度，可能比穿鞋还高。”
赵昊讪笑两声，没接话。刚才那点轻松劲儿也散了。他知道，祭典马上就要开始，而他们三个现在的位置，已经比预想中更靠近核心区域。
天边钟声响起，第一响时云层还没动，第七响落下的瞬间，整座天宫的地面都震了一下。
不是错觉。
赵昊感觉脚底那股麻意猛地窜上来一截，连小腿肚都跟着抽了半秒。他咬牙站稳，眼角余光瞥见地面那些残破的符文正一格一格亮起，像是老式电视机开机前的雪花屏，滋啦作响地拼出一条路径。
“来了。”洛璃轻声道。
白浅缓缓向前走了一步。
就是这一步，踩进了一道刚浮现出来的蓝纹里。
赵昊瞳孔一缩：“别——”
话没说完，洛璃一把拽住他胳膊，力道大得差点把他袖子扯破。“别动！她已经被锁定了！”
话音刚落，地面爆闪。
一圈圈符文像水波般扩散，速度快得根本来不及反应。原本断裂的九转轮回阵残影，此刻竟自行补全了一部分，蓝光交织成网，眨眼间就把白浅整个人罩了进去。
赵昊脑子里嗡的一声，系统界面唰地弹出来：【警告：高危能量共振，目标神魂波动异常】。
他想都没想，立刻在心里吼：“灌顶！筑基后期！快！”
【位面信用点-50，注入完成】
一股热流猛地冲进经脉，像是有人往他血管里倒了一瓶功能饮料。赵昊浑身一震，肌肉绷紧，拳头捏得咯咯响。这感觉他熟，上次用还是在b站直播挑战一口气喝十瓶红牛。
但他没动。
因为洛璃比他更快。
她往前一跃，袖口裂开一道缝，一条泛着金芒的狐尾甩了出来，在空中划出半道弧线，直接缠向阵法最亮的那个节点。
“我主控魂，你断后路！”她喊得干脆。
赵昊点头，立马绕到阵外侧，背对着白浅的方向，双手贴地，把刚灌进去的修为全压进掌心。他知道这阵法认情绪、认记忆，但不一定认“莽夫冲塔”。只要能打出一个短暂断点，就有机会把她拉回来。
地面符文剧烈闪烁，蓝光忽明忽暗，像极了他家那台接触不良的老空调。
然后，影像出现了。
不是全息投影那种高科技玩意儿，更像是从空气里渗出来的画面——一片桃林，花开得正盛，风一吹，花瓣乱飞。一个男人背对着镜头，穿着玄色长袍，肩线挺直。白浅站在他身后，手指抓着衣角，肩膀微微发抖。
下一秒，画面碎了。
再拼起来时，还是那片桃林，但地上多了血迹，男人倒在地上，白浅跪着抱他，嘴一张一合，却听不见声音。
接着又碎。
第三次出现，是她在雪地里走，披着染血的白袍，身后拖着一把剑，剑尖划出长长的痕迹。
每一段都不完整，但每一次闪现，白浅的身体就猛地一颤，像是被人拿锤子从内部敲了一下。
她终于撑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手死死抱住头，指节泛白，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停下……别再看了！”
赵昊心口一揪。
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记忆回放，这是反复撕开伤口，一遍遍逼她看自己最不想面对的东西。比加班猝死还狠，简直是精神版的无限循环打卡。
“扛住！”他冲着阵里吼，“你现在看到的都是假的！顶多算个盗版回忆！”
洛璃咬牙，狐尾上的金光越来越亮，几乎要烧起来。她一边念咒一边低声骂：“这破阵怎么还不崩？再这么下去我尾巴都要秃了！”
赵昊听得想笑，可笑不出来。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正在飞速消耗，那点系统给的修为，撑不了多久。他额头冒汗，手臂开始发抖，但还是死死贴着地面，一点一点把力气送进阵壁。
忽然，他脚底那层灰粉又动了。
这次不是缓慢蔓延，而是猛地往上一扑，直接顺着裤脚爬到了膝盖。
一阵刺痒顺着神经往上冲，像是有蚂蚁在骨头缝里爬。赵昊咬牙忍住，没叫出声。他知道现在不能分心，哪怕抖一下，洛璃那边压力就会翻倍。
可那东西不止是痒。
它还在模仿。
赵昊察觉到一丝不对——那股能量的节奏，竟然和阵法的闪烁频率慢慢同步了。一明一灭，一跳一停，像在学它的呼吸。
“搞什么……连抄袭都学会了吗？”他低骂一句。
洛璃忽然回头，眼神一凛：“你身上沾了什么？”
“小问题，回头治。”赵昊喘了口气，“先救她！”
话音未落，阵中影像再次闪动。
这次不再是碎片。
画面稳定下来——白浅站在悬崖边，对面是那个玄袍男人，两人中间隔着一道深渊。风吹得衣袂翻飞，她说了一句什么，男人摇头，然后转身离去。
就在这一刻，白浅的识海像是被捅穿了。
她仰头发出一声嘶喊，整个人剧烈颤抖，眉心浮现出一道裂痕般的红印，像是要炸开。
洛璃脸色骤变：“不好！神魂要裂了！”
赵昊再也顾不上脚底那点毛病，猛地抬手，一巴掌拍在阵壁上，把自己最后一点灵力全砸进去：“系统！再给我一次爆发！随便什么！”
【位面信用点不足，无法执行】
“靠！平时不是说好‘壕少福利’吗？这时候装穷？”
他骂归骂，手没停。另一只手顺势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符纸。
他咬破指尖，在符纸上快速画了个歪扭的引火符，然后狠狠拍在自己胸口。
“老子今天就信一次命！”
符纸燃起一道金焰，瞬间钻进体内。
下一秒，他整个人像是被点了火的窜天猴，猛地冲向阵眼中心，一把将洛璃推开，双手张开挡在白浅面前，像极了当年直播间里为抢限量款球鞋扑向屏幕的动作。
“都给我——消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