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昊的手指还贴在额头上，指尖温热，像是刚被阳光晒过的石面。他没动，也不敢喘太重，生怕一呼一吸就把刚才那瞬间给吹散了。
心跳快得不像话，比被鬼王宗三个人围殴时还猛。那时候是肾上腺素，现在……是真有点懵。
他缓缓闭上眼，又睁开，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碧瑶确实亲了他一下，不带任何试探，干脆利落，然后转身就跑，像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这操作……”他低声嘀咕，“比我直播翻车还离谱。”
他没喊她回来，也没装虚弱博同情。这会儿要是演过头，估计连朋友都做不成。他太清楚碧瑶的脾气——表面冷得像冰窖，其实心里一点火星就能炸成烟花，但你要是敢拿这事开玩笑，她能半个月不跟你说话。
他慢慢摸出手机，屏幕亮起，前置摄像头自动打开。镜子里那张脸灰头土脸，左肩包扎歪了，头发乱得像被雷劈过，嘴角却控制不住往上翘。
他录了段十秒的自拍视频，声音压低，带着点调侃：“家人们，刚才那个仙女亲完就跑，我人还在原地，魂已经飞升了。这算不算修仙界首例‘吻杀流’打法？”
录完没发，只截了张图，配上一行字：“护士小姐，下次查房记得敲门，我怕我心脏撑不住第二次。”设为仅自己可见，轻轻放在石凳上，屏幕朝外。
他靠回竹椅，腿上的伤一阵阵抽着，可这点疼现在根本排不上号。真正让他坐立难安的，是脑子里反复回放的那个画面——碧瑶俯身，发丝扫过他额头，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然后，那一触即离的吻。
“她是不是……也觉得，咱俩挺配的？”他小声问自己。
没人回答。
凉亭外，竹林静得反常。没有鸟叫，也没有巡逻弟子的脚步声。整个后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风穿过竹叶的沙沙声，像谁在偷偷靠近。
他眯起眼，假装睡着了。
几息之后，一道影子从树后探出半个身子。碧瑶手里还攥着药膏瓶，指节微微发白，耳朵红得快滴血。她盯着凉亭看了好一会儿，目光落在那部手机上。
她犹豫了一下，踮脚走近，低头一看，那条“留言”正安静地躺在屏幕上。
她愣住，随即咬了下嘴唇，肩膀抖了抖，像是憋笑。
“神经病。”她小声骂了一句，声音却没什么力气。
她伸手想把手机合上，手指刚碰到边框，又缩了回去。最后干脆假装镇定，拿起药箱，清了清嗓子：“你腿上的伤再不换药，就要烂掉了。”
语气冷冰冰的，跟平时训斥不守规矩的弟子一模一样。
赵昊闭着眼，嘴角却翘了翘：“那你可得手轻点，刚才那一吻力道太大，我现在浑身发软。”
“谁管你！”她猛地低头，拧开药盖，动作却比之前慢了许多，指尖微微发颤。纱布一圈圈绕上他膝盖，缠得比上次整齐多了，甚至在打结的时候，还特意避开伤口最深的那处。
赵昊没睁眼，也没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还不满意？”她皱眉。
“满意。”他笑了下，“就是觉得，你这手法，不去当专业护理太可惜了。”
“少贫。”她收起药箱，想走，却被他突然开口拦住。
“碧瑶。”
“干嘛。”
“谢谢你。”
她背对着他，停在亭口，没回头。
“不只是今天。”他声音低了些，“谢谢你没把我一个人扔在竹林里等死。”
风忽然小了。
她站在那儿，手指掐着药箱边缘，半天没动。
“我也……谢谢你没走。”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风一吹就散。
说完，她快步往外走，脚步比来时急，却又不敢太快，像是怕惊醒什么。
赵昊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竹影里，才慢慢把眼睛闭上。
夜色渐渐压下来，凉意顺着地面爬上来。他身上那件破卫衣早就湿透了汗，现在一冷，骨头缝里都泛着寒气。他想动，可腿使不上劲，索性不动。
反正也没人看。
他掏出手机，打开新消息草稿，打了一行字：“如果修仙界有热搜，我想把‘碧瑶’挂上去。”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改成：“今天被仙女亲了，求安慰，灵石打赏不嫌多。”
他笑了笑，把手机塞回怀里。
月亮升到中天，银光洒进凉亭，照在空着的石凳上。药箱还在那儿，盖子没盖严，露出半截纱布。
远处传来一声猫叫，短促，像是提醒。
赵昊迷迷糊糊快睡着时，听见脚步声又回来了。
这次很轻，一步一顿，像是在犹豫要不要进来。
他没睁眼，假装睡熟。
披风盖上来的时候，他差点没忍住笑。那动作轻得像羽毛落地，生怕吵醒他，又怕他冷。
“你明明知道我还没睡。”他忽然说。
她僵住，手还搭在披风边缘。
“我知道。”她低声说，“但我怕你睁眼，我就得走了。”
他没动，也没接话。
她站在那儿，站了很久，久到月光移了半尺，才转身要走。
“碧瑶。”他又叫她。
“嗯。”
“下次……能不能别跑那么快？”
她没回头，也没答话，只是脚步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
赵昊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嘴角慢慢扬起。
他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指尖，仿佛还能感受到那短暂的温度。
风吹过，竹叶晃了晃，一片叶子飘下来，落在他胸口，像某种无声的回应。
他闭上眼，呼吸平稳。
凉亭外，星光如絮，洒落肩头。
披风的一角滑落到地上，她又折返回来捡，手指刚碰到布料，听见里面的人嘟囔了一句梦话：
“媳妇儿，明早记得叫我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