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五角大楼。
一间没有窗户的绝密会议室内，烟雾缭绕，空气凝重得能用刀切开。
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所有巨头，都坐在这里。
他们的目光，全部聚焦在刚刚从远东归来的马歇尔上校身上。
马歇尔上校站得笔直，但没人注意到，他藏在背后的手，正微微颤抖。
他的面前，放着一份厚达百页，封面印着“最高绝密”字样的报告。
“先生们，我在华北的所见所闻，都在这份报告里。”
马歇尔的声音沙哑，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镇定。
“但我必须告诉你们，纸面上的文字，无法描述我所受到的冲击的万分之一。”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了他的陈述。
没有形容词，没有感叹，只有冰冷的事实。
从那支部队令人发指的后勤组织能力，到那些脸上洋溢着狂热信仰的普通民众。
从那可以精准引导炮火，屠杀日军于十公里之外的无人机，到那可以轻松撕开日军坦克的、被他们称为“59式”的怪物。
最后，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脑海里闪过那道撕裂天空的银灰色魅影。
“在我离开的前一天，我亲眼目睹了他们的一种新型飞机。”
“没有螺旋桨。”
“它的爬升方式，违反了我所知道的一切空气动力学常识。”
“它的速度……远超我们最先进的p-51野马。”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雪茄明灭的微光。
“马歇尔上校。”
一位佩戴着四星上将肩章，头发花白的老人缓缓开口，他是陆军航空队司令，阿诺德将军。
“你确定你看清了？不是某种视觉错误，或者……他们的某种欺骗手段？”
马歇尔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将军，我希望那是个玩笑。”
“但苏联人部署在远东的侦察机，也在同一天，捕捉到了同样的不明飞行物。”
“他们称之为……‘来自地狱的尖啸’。”
这个词，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寒意。
马歇尔翻开了报告的最后一页，那是他的总结。
“先生们，我们面对的，不是一群拿着苏联援助的泥腿子。”
“那是一个正在以恐怖速度崛起的……东方的普鲁士。”
“他们拥有普鲁士的严明纪律，拥有十字军的狂热信仰，更可怕的是，他们拥有我们无法理解的，谜一样的强大工业和技术。”
“东方的普鲁士！”
这个比喻，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会议室里炸开。
杜鲁门总统的特别顾问，一个名叫克拉克，眼神锐利的文职官员，猛地站了起来。
“这太荒谬了！”
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唾沫横飞。
“普鲁士？他们连完整的工业体系都没有！他们的技术从哪里来？上帝赐予的吗？”
“我们绝不能被这种危言耸听的报告迷惑！”
克拉克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将军，声音变得尖锐。
“这股红色力量，是比苏联更可怕的潜在威胁！他们拥有更强的煽动性，更狂热的信徒！”
“我们现在每援助他们一克橡胶，一颗子弹，都是在为我们自己未来的棺材上钉钉子！”
他重重一拍桌子。
“我建议，立刻停止通过驼峰航线的一切援助！并且，向重庆方面施压，让他们遏制这股力量的蔓延！”
“这才是为了美利坚未来一百年的国家利益！”
克拉克的话，让会议室的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一部分官员点头附和，脸上满是忧虑。
“克拉克先生说得对，我们不能养虎为患。”
“是的，击败日本之后，我们就要面对这个武装到牙齿的红色巨人吗？”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海军作战部长，尼米兹将军，缓缓吐出一口烟圈。
“克拉克先生。”
他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你的建议很好，很符合我们对未来的规划。”
“但我想问一个问题。”
尼米兹的目光，像鹰一样锐利，盯住了克拉克。
“在你的规划里，为了拿下冲绳岛，我们海军和陆战队，需要付出多少小伙子的生命？”
克拉克愣住了。
“这……”
“我来告诉你。”尼米兹的声音变得冰冷，“根据参谋部的推演，伤亡数字，不会低于五万。”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那么，如果我们要登陆日本本土呢？东京，京都，大阪……十万？二十万？还是五十万？”
“五十万健康的、本该在家里陪着妻子父母的美国青年，要被埋在异国的沙滩上？”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尼米兹站起身，走到巨大的太平洋战区地图前。
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中国华北的区域。
“而现在，这个‘东方的普鲁士’，用他们的坦克和飞机，把盘踞在中国大陆的，超过一百万的日军精锐，打得节节败退，死死地拖在了大陆上。”
“他们每在大陆上多消灭一个日本师团，我们在太平洋上，就可能少死一万名士兵。”
“他们提供的关于关东军布防、日本本土防御的精确情报，价值多少？能让我们轰炸机的损失率降低多少？”
尼米-兹转过身，目光扫过全场。
“先生们，我不是政治家，我是一个军人。”
“我的任务，是赢得这场该死的战争，并且，让我的士兵，尽可能多地活着回家。”
“这股力量是魔鬼还是天使，我不在乎。”
“我只知道，在彻底击败日本之前，他是我们必须，也必然要合作的盟友！”
尼米兹的话，掷地有声。
刚才还义愤填膺的克拉克，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未来一百年的国家利益很重要。
可是，那几十万即将要填进绞肉机的美国士兵的生命，难道就不重要吗？
这是一个冰冷、残酷，却无法回避的选择题。
最终，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乔治·马歇尔将军（与报告者同姓），掐灭了雪茄。
他做出了总结。
“尼米兹将军的意见，是目前最务实的选择。”
“在战争结束前，保持接触，深化合作。”
他看向自己的同姓下属。
“马歇尔上校，你的报告非常出色。”
“现在，我命令你，立刻草拟一份新的援助清单。”
老人站起身，走到窗边，虽然这里什么也看不见。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加大通过驼峰航线的物资输送量。”
“除了武器和弹药，我们可以提供更多他们需要的东西。”
“比如……工程机械，野战医院，医疗用品，甚至是生产青霉素的技术。”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
“告诉他们，只要能换来更多关于日本本土的精确情报，一切都可以谈。”
“是！将军！”
马歇尔上校立正敬礼，心中却百感交集。
一场心照不宣的交易，正在深化。
美国正在小心翼翼地，给一头他们完全不了解，甚至感到恐惧的东方巨龙，递过去一块又一块肥肉。
只为了让它，去咬死另一头已经疯狂的恶狼。
只是没人知道，当恶狼死去之后，这头被喂饱的巨龙，又会将目光投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