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甬道的阴冷气息似乎还缠绕在身上，怀中那枚记载着禁忌知识的玉简更是滚烫得灼人。林宸沿着原路，以比来时更加倍的小心，避过所有残存陷阱，终于有惊无险地回到了藏籍阁一层。
他刚将那块活动地板小心翼翼地恢复原状，抹去自己留下的最后一丝痕迹，正准备松一口气——
“地下的风景，可还好看？”
一个苍老而平和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身后响起。
林宸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他猛地转身，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只见玄墨长老不知何时已然悄无声息地站在不远处，依旧是那身朴素的灰衣，面容古井无波，深邃的目光正落在他身上，仿佛早已看透了一切。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他知道了多少？他看到了自己从地下出来吗？
无数的念头瞬间涌入林宸脑海，让他头皮发麻，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在这样一位深不可测的长老面前，任何狡辩似乎都显得苍白可笑。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深深地低下头，准备承受雷霆之怒。
然而，预想中的斥责和惩罚并未到来。
玄墨长老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缓缓扫过那处刚刚被恢复的地板，又似乎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林宸那鼓囊囊的、藏着玉简的胸口，最终，目光落在了旁边书架上一枚刻画着基础聚灵法纹的装饰符文上。
他缓缓踱步上前，枯瘦的手指虚点向那枚聚灵法纹的某个转折节点。
“法纹之道，重意更重形。”玄墨长老的声音依旧平淡，仿佛只是在阐述一个寻常的道理，“然形之基，在于‘节点’稳固。能量流转，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节点若有毫厘偏差，或强或弱，或燥或滞，则全局皆溃，轻则法效大减，重则反噬自身。”
他指尖微不可查地闪过一丝流光，那枚聚灵法纹上的相应节点微微一亮，变得更加圆融稳固，整个法纹散发出的微弱吸力似乎都凝实了一丝。
“你看此处，”玄墨长老继续道，像是在指点一名寻常弟子，“能量过疾，则需内敛三分，以‘回环’之势缓之；能量过缓，则需外拓一寸，以‘尖锥’之形促之。其中尺度，存乎一心，需以神念微调，而非拘泥于图谱。”
他所讲的，正是林宸目前利用精神力驱动法纹时遇到的最大困扰——节点稳定性与控制精度！字字珠玑，直指核心！
林宸愣住了，心中的恐惧被巨大的惊讶和豁然开朗所取代。玄墨长老非但没有追究他擅自潜入禁地之事，反而在……点拨他？
为什么？
玄墨长老说完，收回手指，目光再次落到林宸身上，那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秘密，包括他怀中那枚玉简，包括他脑海中那些离经叛道的构想。
“大道三千，殊途亦可同归。”玄墨长老的语气似乎有了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意味，“他人的路，未必是你的路。拘于形，或可得其力；究其理，方能窥其真。”
他微微停顿，留下最后一句缥缈的话语，随即转身，身影如同融入阴影般，悄然消失在层层书架之间。
“格物致知，亦是一条路。你好自为之。”
只留下林宸一人站在原地，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反复咀嚼着“格物致知”这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