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像无数根冰冷的钢针，扎在林秋的脸上。他攥着方向盘的手指泛白，车灯劈开雨幕，照亮前方蜿蜒如蛇的山间公路。导航提示“前方五百米进入无名隧道”时，仪表盘突然开始疯狂闪烁，指针像被无形的手拨弄着，在零和最大值之间剧烈摇摆。
“该死。”林秋骂了一声，踩下刹车。车子却像被磁石吸住般，顺着湿滑的路面滑向隧道入口。那隧道像是山的伤口，黑黢黢的洞口渗出潮湿的寒气，墙壁上布满青苔，隐约能看到斑驳的红色涂鸦，像是干涸的血迹。
他本不该走这条路的。为了赶在暴雨封山前回家，他抄了这条废弃的近道。此刻隧道口的警示牌歪斜地插在泥里，“禁止通行”的字迹被雨水泡得模糊，只剩下狰狞的轮廓。
车子滑进隧道的瞬间，引擎突然熄火，车灯也应声熄灭。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只有雨点砸在车顶的声音，像是无数只手在敲打。林秋摸索着按下打火机，微弱的火苗在黑暗中颤抖，照亮了驾驶座旁的后视镜——镜中映出一张陌生的脸。
那是个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服，脸上带着一道从眼角延伸到下颌的疤痕，嘴角挂着诡异的笑。他就坐在后座，双手搭在林秋的座椅背上，呼吸带着铁锈和血腥的味道。
“你……你是谁？”林秋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打火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黑暗再次笼罩。
“我在等你。”男人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十年了，终于有人敢走这条路。”
十年前，这条隧道发生过一起连环杀人案。凶手专挑雨夜独行的司机下手，受害者的尸体被发现时，都被剥去了脸皮，心脏不翼而飞。案子至今未破，隧道也因此废弃，成了当地人口中的“鬼门关”。
林秋的心脏狂跳，他想起出发前朋友的警告，想起新闻里关于凶手的描述——疤痕、工装服、雨夜作案。难道……他就是那个逍遥法外的杀人犯？
“你别怕。”男人的手轻轻拍了拍林秋的肩膀，冰冷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颤，“我只是想找个人，听听我的故事。”
黑暗中，男人开始讲述。他说自己叫陈默，十年前是隧道的维修工。那天雨夜，他发现有人在隧道里行凶，想要报警，却被凶手打晕。等他醒来，发现自己浑身是血，手里握着一把沾血的刀，而受害者的尸体就躺在他身边。
“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凶手。”陈默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跑了十年，躲在这隧道里，每天都能看到那些受害者的鬼魂。他们缠着我，问我为什么不替他们报仇。”
林秋半信半疑，他想打开车门逃跑，却发现车门被锁死了。“你骗我！”他嘶吼着，“如果不是你，为什么躲在这里？为什么不出去澄清？”
“澄清？”陈默冷笑一声，“谁会信一个浑身是血、手里握着凶器的人？警察来了只会抓我，凶手还在外面逍遥法外。”
突然，隧道深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沉重而缓慢，像是有人拖着锁链在走。陈默的身体瞬间僵硬，声音变得惊恐：“他来了……他找到我了……”
林秋也听到了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他摸索着找到车载手电筒，按下开关，光柱照亮了隧道深处——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人，正一步步朝他们走来，雨衣的帽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手里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是他！就是他杀了那些人！”陈默尖叫着，蜷缩在座位底下。
林秋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本能地抓起手边的扳手，紧紧握在手里。黑色雨衣男人走到车旁，敲了敲车窗，嘴角勾起一抹和陈默如出一辙的诡异笑容。
“你以为，他真的是无辜的？”男人的声音和陈默一模一样，沙哑而冰冷。
林秋愣住了，他转头看向后座的陈默，却发现陈默的脸正在慢慢变化。疤痕消失了，工装服变成了黑色雨衣，他的嘴角也挂着那抹诡异的笑。
“十年了，我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替罪羊’。”陈默的声音变了，变得和黑色雨衣男人一样，“你看，现在所有人都会以为，你是那个连环杀人犯。”
林秋这才明白，自己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陈默就是那个真正的凶手，他躲在隧道里十年，就是为了找一个人，代替他成为新的“鬼门关杀手”。
黑色雨衣男人打开了车门，匕首抵在林秋的喉咙上。陈默从后座爬出来，手里拿着一把相机，对准了林秋。“笑一个，”他说，“你的照片会出现在明天的新闻上，成为新的通缉犯。”
林秋闭上眼，绝望涌上心头。雨点还在砸着车顶，像是在为他的命运哀悼。隧道里，受害者的鬼魂似乎也在哭泣，他们的脸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带着无尽的怨恨。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隧道。林秋看到黑色雨衣男人的脸，那是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你……你是谁？”林秋再次开口，声音里充满了困惑。
黑色雨衣男人摘下帽子，露出了和林秋一模一样的面容，只是眼角多了一道疤痕。“我是十年后的你。”他说，“十年前，你杀了那些人，却让陈默替你背了锅。现在，轮到你还债了。”
林秋的大脑一片混乱，他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个雨夜，想起了自己失手杀人的恐惧，想起了栽赃给陈默的卑劣。原来，他才是那个真正的杀人犯，陈默只是他的替罪羊。
“不……不是这样的！”林秋嘶吼着，想要否认。
“是你，”十年后的自己冷笑一声，“是你杀了他们，是你让我背负了十年的罪孽。现在，我要让你体验我所承受的一切。”
匕首刺进了林秋的心脏，冰冷的疼痛蔓延开来。他看着十年后的自己，看着陈默，看着那些受害者的鬼魂，突然笑了。他终于明白，有些罪孽，无论逃多久，都躲不掉。
雨还在下，隧道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一辆警车的灯光出现在隧道入口，警察们冲进隧道，看到了浑身是血的林秋，手里握着一把沾血的匕首，而后座上，躺着一具没有脸皮的尸体——那是陈默的尸体。
林秋被戴上手铐，押上警车。他看着窗外的雨幕，看着那座漆黑的隧道，嘴角挂着诡异的笑。他知道，十年后，会有另一个“林秋”，在这条隧道里，等待着下一个替罪羊。
而那座隧道，依旧是人们口中的“鬼门关”，每到雨夜，都会传来凄厉的哭声，和沉重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