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悄然离开了那处临时藏身的海底裂缝，朝着最近的一处可进行远程传送的海底枢纽行进。
碧波墟并非自然形成的地貌，而是远古某个精通阵法的水族大能，依托一条天然的海底灵脉建造的中转点。
它由无数巨大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贝类壳体与经过炼制的珊瑚骨架构筑而成，形似一个半透明的、覆盖了方圆数里的巨大蜂巢。其内分布着大小不一的传送阵，作为曾经沟通陆地和海洋的重要枢纽，可通往四海许多重要的区域，也是各方势力交汇、信息流通之地。
选择这里，是慕祁云的建议。
最危险的地方，有时也最安全。
敖钦陨落的消息尚未传开，碧波墟鱼龙混杂，他们混入其中，反而比在荒僻海域潜行更容易隐匿行踪。
关键在于，必须尽快使用传送阵离开，避免长时间停留。
越是接近碧波墟，周围的水域便越来越浑浊，气味极度难闻，让人呼吸都觉得困难。这种恶劣的环境，对修真者来说倒还不算什么，但是待久了还是觉得不舒服。
就在快要到达的时候，少苒下意识拦住了两个人。
看着眼前平静无比的海水，她的眉头微蹙道：这片海域，很不寻常！
慕祁云赞同的点了点头，神色却显得凝重万分。
下一秒，一声呼救传来。
三个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选择了先救人。
少苒召唤出自己的飞舟，以便众人落脚，待到将人救起，三人这才发现人还不少。
飞舟稳稳悬停在浑浊的水面上，光罩隔绝了外界令人作呕的气味。
被救上来的约有七八人，衣着各异，修为多在筑基中期到金丹初期不等，个个面色苍白，气息紊乱，身上带着或轻或重的伤势，显然经历了不小的磨难。
为首的一名中年修士，身着青灰色水靠，左肩有一道深可见骨的撕裂伤，正汩汩冒着淡蓝色的血沫。
他强撑着伤势，对慕祁云三人躬身行礼，声音沙哑：“多谢三位道友仗义相救！在下流波岛陈帆，与几位同道遭了海兽袭击，险些全军覆没……”
他语速极快，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飞舟之外那片看似平静的海域，眼底深处藏着一丝未散的恐惧。
少苒指尖弹出一缕柔和的青色灵气，暂时封住了陈帆肩头的伤口，止住了血。
“陈道友不必多礼。你们遇到了何种海兽？这片海域……为何如此死寂？”
陈帆感激地看了少苒一眼，随即苦笑道：“非是单一海兽，而是一群腐骨箭鱼！它们平日里只在深海秽泥中活动，不知为何突然发狂般涌出，数量成千上万，悍不畏死。我们一行十余人，瞬间便被冲散，只有我们几个仗着几分运气和护身法宝冲了出来。”
“腐骨箭鱼？”慕祁云眉头微蹙。
这种海兽个体实力不强，但成群结队，口中喷吐的酸液能腐蚀灵力护盾，牙齿含有剧毒，确实难缠。
但它们习性胆小，主动攻击大规模修士队伍，极不寻常。
“不止如此，”陈帆旁边一名脸色苍白的女修补充道，她声音带着颤抖，“那些箭鱼……它们好像被什么东西驱赶着，像是……像是在逃命！”
逃命？
这个词让慕祁云、少苒和一直沉默旁观的少渊心中同时一凛。能让成群腐骨箭鱼感到恐惧而亡命奔逃的，会是什么？
就在这时，飞舟轻轻一震。
并非受到攻击，而是周围的水流骤然变得急促、混乱起来。
原本只是浑浊的海水，此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动，开始缓慢旋转。
“不好！”慕祁云脸色一变，神识瞬间铺开，“是暗流漩涡！规模不小！”
众人透过飞舟上的光罩向外望去，只见原本死寂的海水已然“活”了过来，无数细小的泥沙、碎屑被海水卷起，形成一个越来越清晰的巨大螺旋。
视野迅速变得昏暗，水流的力量不断增强，拉扯着飞舟，使其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快！全力驱动飞舟，冲出漩涡范围！不能被它拉进去，不然咱们都跑不了。”慕祁云低喝，同时双手掐诀，一道凝实的灵力打入飞舟核心阵盘。
少苒与少渊也立刻出手，三股精纯灵力汇入，飞舟光芒大盛，如同逆流而上的箭矢，试图挣脱漩涡的束缚。
陈帆等人也纷纷盘膝坐下，贡献出自己残余的灵力，协助稳定飞舟。
他们脸上刚刚褪去的恐惧再次浮现，甚至比之前更甚。
在这自然之威面前，个人的力量显得如此渺小。
飞舟艰难地向上、向外冲刺，但漩涡的力量超乎想象。
水流不仅带来巨大的拉扯力，更蕴含着一种混乱的灵力乱流，不断冲击、削弱着飞舟的护罩。
光罩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不行！漩涡核心的吸力太强，我们被拖住了！”少苒感受着飞舟反馈来的巨大压力，沉声道。
她的额头已见细密汗珠，刚刚接受了新力量的身体还有些虚弱，根本支撑不住这种程度的消耗。
慕祁云眼神锐利如刀，扫视着狂暴的水流，“这漩涡形成得太快，太诡异……不像纯粹的自然现象。”
少苒忽然开口，她的声音清冷，带着一种异样的穿透力，“水灵之气在哀鸣。这片海域的‘脉络’被强行扭曲了。”
“人为？”
几个人心中一沉。若是人为，那目的何在？是针对他们，还是……
念头未落，异变再生！
“吼——！”
一声低沉、充满暴虐气息的咆哮，透过厚重的水体和飞舟护罩，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这咆哮并非来自单一方向，而是仿佛源自整个漩涡，带着令人心神摇曳的恐怖威压。
紧接着，在漩涡那昏黑混乱的核心深处，亮起了两盏巨大的、猩红色的“灯笼”。
那“灯笼”缓缓上浮，逐渐显露出其真容——那竟是一对巨大无比的眼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