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的是慕容诺婧、秦雅楠，以及——
秦夜鸩。
是的，就在血仙皿与地藏王菩萨交谈之际，秦夜鸩的本体意识已经悄然与血幻影完成了位置互换。
此刻站在慕容诺婧身旁的，不再是那道由血修秘法凝聚的幻影，而是真正的、属于“慕容诺婧徒弟”身份的秦夜鸩本体。
他依旧穿着那身朴素的道袍，脸色有些苍白——这是长时间维持双重身份带来的精神损耗，但在旁人看来，只是地府征战后的正常疲惫。
流渊剑悬在腰间，剑鞘上的水纹黯淡无光，仿佛也耗尽了力量。
除了地藏王菩萨没有人察觉这个替换。
即便是慕容诺婧，也只是在血仙皿（此刻已是幻影身份）与秦夜鸩他们告别时，隐约感到一丝违和，但那感觉稍纵即逝，很快被离别情绪冲散。
“那么，就此别过。”血仙皿——此刻由血幻影主导意识——对着慕容诺婧三人拱手。
他的声音依旧嘶哑，但刻意调整了语调，与秦夜鸩本体的声音有所区别。
慕容诺婧看着这位一路带领他们闯过九狱、最终击败十殿阎罗的前辈，心中涌起复杂的情感。
她躬身行了一个大礼：“多谢皿前辈一路照拂。救命之恩，指点之情，诺婧铭记于心。”
秦雅楠也跟着行礼，眼眶微红——这一路艰险，若非哥哥他们多次出手相救，她早已葬身地府。
秦夜鸩本体则站在一旁，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与师尊告别。这种自己与自己告别的荒诞感，让他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情绪。
但他必须维持这个谎言，至少在实力足够、能坦然面对一切之前，这个秘密绝不能暴露。
“保重。”血仙皿（血幻影）最后看了慕容诺婧一眼，转身走向大殿另一侧。张意茏、许玉莉、血滴子紧随其后。
地藏王菩萨见状，不再耽搁。他举起九环锡杖，口中诵念往生咒文，佛光自锡杖顶端扩散开来，将慕容诺婧、秦夜鸩、秦雅楠三人笼罩其中。
“我佛慈悲，送尔等归阳——”
佛光暴涨，三人的身影逐渐淡化，最终化作三道光点，消失在大殿之中。
在他们彻底消失的前一瞬，慕容诺婧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她看到血仙皿背对着她，站在大殿边缘，破碎的斗笠在轮回星宇的微光中投下长长的阴影。
那道身影孤单而坚定，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熟悉。
然后，光点消散，视野被佛光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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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开眼时，已是人间。
夕阳西下，余晖将泰安城的轮廓染成温暖的金红色。
长安宗那给熟悉的巨大门槛就在眼前，门楣上“长安永驻”四个鎏金大字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他们回来了。
从阴森恐怖、危机四伏的黄泉地狱，回到了这个充满烟火气息的人间。
慕容诺婧深吸一口气，空气中熟悉的草木清香让她几乎落下泪来。她转身看向身旁的秦夜鸩和秦雅楠，三人相视一笑，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没想到，”慕容诺婧轻声道，声音有些沙哑，“原本只是去救楠儿的，居然阴差阳错地帮了皿前辈解决了复古灵教在地府的阴谋。”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思索之色：“虽然……最后还是没有完全阻止他们。”
秦夜鸩默默站在她身侧，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看着师父的侧脸，那张熟悉的容颜上带着疲惫，也带着坚毅。
他想伸手为她拂去鬓角的灰尘，想告诉她一切真相，想让她不必再为此事忧心——
但他不能。
至少现在还不能。
“师父，”他最终只是轻声开口，声音是自己本来的、清朗中带着些许疲惫的语调。
“我们在地府待了差不多十多天，阳界的时间流逝可能不同，但掌门和夫人一定担心坏了。先回去报个平安，然后好好休息一下吧。”
慕容诺婧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向秦雅楠：“楠儿，你一会儿就回丹鼎阁找宋长老吧。这些天地府之事，恐怕让你受惊不小，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秦雅楠乖巧点头。她看着秦夜鸩，眼中有关切，但更多的是一种妹妹对哥哥的依赖。“哥哥，你也好好休息。”
三人踏上长安宗大门的台阶。
石阶依旧，两旁的古柏依旧，守门弟子看到他们时惊喜的呼喊也依旧。一切都仿佛没有改变，但三人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这一趟地府之行，他们见识了太多，失去了太多，也得到了太多。
走在通往主殿的长廊上，慕容诺婧忽然开口：“夜鸩。”
“嗯？”
“你有没有觉得……”她斟酌着词句，眉头微蹙，“皿前辈身上，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秦夜鸩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面上不动声色，甚至恰到好处地露出几分疑惑：“熟悉感？师父是指……”
“我也说不清楚。”慕容诺婧摇摇头，目光看向远方渐暗的天色。
“他的战斗方式，他指点我们破敌时的语气，还有……最后告别时那个背影。”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总让我想起……某个人。”
秦夜鸩沉默片刻，轻声道：“天下修道者何其之多，或许只是某些习惯相似罢了。师父这些天太过疲惫，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慕容诺婧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也是。可能真是我想多了。”
但她眼中那抹疑虑，并未完全消散。
夕阳彻底沉入西山，长安宗内亮起点点灯火。主殿方向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杨文广，慕容垂和杨容依闻讯赶来，身后跟着一众长老弟子。
“婧儿！夜鸩！”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关切的声音此起彼伏，温暖的人间烟火气将地府的阴冷彻底驱散。
秦夜鸩看着被父母拥住的慕容诺婧，看着一旁微笑着的秦雅楠，看着灯火通明的长安宗，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地府之战暂时告一段落，但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
但至少在此刻，在温暖的灯火下，在师尊安然无恙的身影旁，秦夜鸩愿意暂时放下一切重担。
他抬头望向夜空，那里繁星初现，与地府那虚假的星宇不同，这里的每一颗星都是真实的，都有着自己的轨迹和命运。
就像他们每一个人。
前路漫漫，但至少，他们还在彼此身边。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