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秦夜鸩的意识从血之秘境中退出，重新感受到现实世界时，窗外已是日头高悬，正值午时。
剧烈的精神消耗和能量透支带来的强烈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缓缓调息，努力平复着翻腾的气海和刺痛的经脉。
就在这时，静室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紧接着是轻轻的叩门声。
“大哥，你醒着吗？”是秦楠擎的声音。
“进来吧。”秦夜鸩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门被推开，秦楠擎走了进来。他已换下便装，穿着一身代表飞刃秦家出席正式场合的银边墨色服饰，显得英挺不凡。
他看到秦夜鸩苍白的脸色和略显萎靡的气息，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大哥，你伤势还没好转？要不要请家族随行的药师来看看？”秦楠擎关切地问道。
“无妨，只是修炼过度，有些疲累而已。调息片刻便好。”秦夜鸩摆摆手，转移了话题，“大会上午情况如何？”
提到万族大会，秦楠擎的神色严肃了些：“各方势力基本都到齐了，表面上一片祥和，但暗地里的波澜恐怕不小。
复古灵教昨夜闹出那么大风波，今日大会上虽未明提，但各方显然都加强了戒备，私下讨论的都是此事。涂山女王陛下也只是强调了大会期间的安全与秩序，并未深谈细节。”
秦夜鸩点了点头，这在他意料之中。复古灵教就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已经扩散，但水下的暗流只会更加汹涌。
秦楠擎说着，走到桌边倒了杯水，状似无意地靠近了些，压低声音道：“大哥，芯芯姐上午来找过你。”
秦夜鸩端水的手微微一顿。
“她见你没来参加大会，似乎有些失望。后来悄悄让我给你带句话，”秦楠擎的声音更低了，几乎细若蚊蚋，“她说，下午未时三刻，老地方见。”
老地方……
秦夜鸩血眸深处闪过一丝复杂的微光。他自然知道“老地方”是哪里——那是皇宫深处，月光竹林边缘，靠近一处偏僻宫墙的一座废弃的观星阁楼。幼时，那里是他们三人秘密碰头的据点，藏着那短暂但有无数童年的回忆。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秦楠擎看他神色，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道：“大哥，芯芯姐她……很担心你。昨晚你伤得不轻，今日又没露面……”
“我知道。”秦夜鸩打断他，语气听不出情绪，“我会去的。”
……
下午，未时三刻。
废弃的观星阁楼依旧如记忆中那般，带着岁月的沧桑和宁静。阳光透过雕花的木窗棂，在布满细微灰尘的空气里投下斑驳的光柱。
秦夜鸩依旧是那身“血仙皿”的装扮，玄衣，血眸，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阁楼内，看到那一抹熟悉的倩影早已等候在窗边。
涂山芯芯换了一身淡粉色的常服，少了几分作为公主的雍容华贵，多了几分少女的清新灵动。她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看到秦夜鸩，美眸中顿时漾起欣喜和担忧交织的神色。
“鸩哥哥！你来了！”她快步上前，仔细打量着他，“你的伤怎么样了？昨天后来……”
“无碍了。”秦夜鸩刻意让声音保持冷淡，打断她的关切，“找我来，有什么事？”他必须维持住“血仙皿”的人设，不能流露出太多属于“秦夜鸩”的情感。
涂山芯芯被他冷淡的态度噎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很快又振作起来。她理解他隐藏身份的苦衷。
“我……我只是很担心你。”她轻声道，“昨天那个冥骸太可怕了，我真怕你……”她的声音里带着后怕。
“我自有分寸。”秦夜鸩转过身，看向窗外茂密的竹林，避开她过于直白的关心，“复古灵教之事，你需更加小心，他们似乎对你的血脉志在必得。”
“嗯，母后已经加派了人手保护我。”涂山芯芯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看向窗外，沉默了片刻，忽然轻声问道，“鸩哥哥，你还记得若兰吗？”
秦夜鸩心脏猛地一跳，血眸微凝，语气却依旧平淡：“南海龙族的二公主？昨日见过一面。”
“她今天上午还问起你……我是说，问起秦夜鸩。”涂山芯芯侧过头，看着他冰冷的侧脸，“她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记得很清楚。”
秦夜鸩沉默着，没有回应。记忆深处那个总是怯生生跟在他们身后、眼睛亮晶晶的小龙女形象，与昨日那个亭亭玉立、气质高贵的龙族公主缓缓重叠。
就在这时，一个清越悦耳、带着几分惊喜的声音突然从阁楼下方传来！
“芯芯？是你在上面吗？我循着你的气息找过来啦！”
是白若兰！
秦夜鸩身体瞬间绷紧，血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化作血影遁走！
“别！”涂山芯芯一把拉住他的衣袖，眼中带着恳求，“鸩哥哥，别走！若兰她不是外人！她一直记得你，关心你！”
“我现在是‘血仙皿’！”秦夜鸩压低声音，语气急促，“我不能见她！”他无法预料白若兰见到他这身打扮和血眸会是什么反应，他更不想将故友卷入自身的危险旋涡。
“可是……”涂山芯芯还想再劝。
脚步声已经沿着木梯传来，越来越近。
秦夜鸩眼神一厉，用力甩开涂山芯芯的手，目光迅速扫过阁楼内部，最终定格在角落处一扇破损的屏风后。那里是唯一的遮蔽物。
他不再犹豫，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隐匿到了屏风之后，同时极力收敛自身所有气息，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
涂山芯芯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迅速整理了一下表情和心情。
几乎就在同时，白若兰轻盈的身影出现在了楼梯口。她今日换了一身水蓝色的广袖流仙裙，更衬得肌肤胜雪，龙角在水晶般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光。
“芯芯姐，果然是你！”白若兰笑靥如花，“我就感觉像是你的气息。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废弃的地方来了？”她好奇地环顾了一下布满灰尘的阁楼。
涂山芯芯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没什么，只是忽然想来这里看看，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她走到白若兰身边，挽住她的手臂，故作随意地问道：“若兰，你还记得这里吗？我们小时候常偷偷跑来玩的地方。”
白若兰被这么一问，也陷入了回忆，眼神变得柔软而怀念：“当然记得啊！还有鸩哥哥，我们三个总是偷偷溜出宫……呃……”
她说到一半，忽然顿住，小心地看了涂山芯芯一眼，语气低落了些，“对不起，芯芯姐，我不该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