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锅把子肉的香气飘出,勾得在场一众汉子都魂不守舍。
上百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周仪,以及他身旁那锅咕噜噜的炖肉,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在山林间显得异常清晰。
周仪停留在刘季身上,嘴角依旧带着笑意:
“左右不过一顿肉罢了,我也没说不让刘公和各位兄弟享用。只是这位樊兄,性子似乎忒急了些。
若非周某还有点小手段,只怕方才已经被他撂倒在地了吧?”
这话让刘季老脸一热,当即回头怒视向樊哙:
“还他娘愣着作甚!还不过来给先生赔罪!”
樊哙被几人推搡着,这才不情不愿上前来,那张黑脸上难得泛起一丝红晕,
他梗着脖子,眼神却依旧忍不住往肉锅里瞟。
“奶奶的!什么时候才能把你这狗脾气给老子改了!”
刘季骂着,抬脚又是一下踹在樊哙屁股上:
“快给先生道歉!纵横家的高人,要杀你有一百种手段!
幸得先生大量不与你计较,不然你小子现在哪还有命在!”
樊哙脸上依旧带着几分不服,可目光一触及那颤巍巍的炖肉,喉咙里便不受控制地咕噜一声。
他咬了咬牙,终究还是半跪下来冲着周仪一抱拳:
“对不住,周先生!是俺樊哙鲁莽,不该对您动手!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周仪见状,呵呵一笑,语气缓和下来:
“樊兄是个直心肠的汉子,周某反倒欣赏你这有话直说的性子!”
一边说着,他弯腰又从下方木柜里取出一个海碗,盛了满满的一碗白米饭。
然后用大勺舀起肉汤,哗啦浇在饭上,汤汁瞬间渗透进去,将米粒染成诱人的酱色。
最后,他夹起一大块炖得极为软烂的把子肉,稳稳放在饭尖上。
随即他转身便将这碗肉汤饭直接递到了樊哙面前,眼神示意他接下。
“啊?给……给俺的?”
樊哙瞪大了眼睛,露出难以置信。
周仪笑容温和:“樊将军不必客气,一碗饭食,权当是你我今日结个善缘。”
“樊……樊将军?”
樊哙愣了一下,这称呼让他有些懵。
但极度的饥饿压过了疑惑,他一把几乎是抢过了碗筷,
这次,终于不再是虚影,碗壁传来的温热感无比真实。
他贪婪地吸了一口那直冲脑门的香气,刚想埋头大吃,却瞥见周围兄弟们那一道道绿油油的目光,
尤其是三哥刘季,好像也正看着自己。
樊哙狠狠吞了口唾沫,还是站起身来将碗递向刘季:
“三哥,要不……要不你先吃吧?”
“先生让你吃你就吃!哪来那么多废话!赶紧吃!”
刘季瞪了他一眼,将碗推了回去,喉咙却也忍不住上下滚动了一下。
樊哙这下不再犹豫,在上百道目光的聚焦下,颤巍巍地拿起了筷子。
他将碗端到嘴边,那混合着肉香、酱香和米香的蒸汽更加猛烈涌入鼻腔,让他几乎要呻吟出来。
他没有先去动那块炖肉,而是小心翼翼拿起筷子,扒了一口吸饱了汤汁的米饭进嘴里。
下一秒,樊哙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极致鲜咸醇厚的味道在舌尖炸开,
饥饿的味蕾如同久旱逢甘霖,瞬间被这美味所征服。
米粒软糯,肉汤鲜美,简单的组合却带来了极致的满足感。
周围的人个个目瞪口呆,吞咽口水的声音更加密集。
夏侯婴忍不住怒吼:“樊哙!到底啥味儿啊?你他娘倒是放个屁啊!”
樊哙却像是聋了一般,根本听不见周围的议论,
他开始大口大口扒拉起碗里的肉汤泡饭,动作越来越快,但偏偏避开了中间那块最大的肥肉。
吃着吃着,这个糙汉子眼眶竟变得红了,大颗大颗泪水开始一滴滴滑落,流进了碗里。
他也不擦拭,就那样一边流泪,一边疯狂地扒拉、吞咽着,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和饥饿都咽下去。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低声议论纷纷:
“这……这咋回事?咋还吃哭了?”
“樊哙这是中邪了吧?平时挨刀子都不吭声的,今天咋这样?”
“这……这也太他娘夸张了!跟死了亲娘老子似的……”
卢绾凑到刘季耳边,压低声音:“三哥,樊哙这模样……这饭里不会有啥问题吧?别是下了什么迷魂药?”
夏侯婴也凑过来小声道:“就是啊哥,刚才这周先生还管樊哙叫将军,
他一个杀猪的哪门子将军?我看这先生神叨叨的,怕是有点邪门……”
刘季眉头紧锁,沉吟片刻后低声道:
“杀我们这几个贱民,谁舍得用这么一锅肉下毒?况且方才这位先生自己也吃了,不像有事的样子。”
“那你看樊哙这是……”卢绾依旧不放心。
这时,樊哙已经将碗里的汤泡饭扒拉得一干二净,连碗壁都舔得光亮。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悠长嘶吼:
“嗯——!啊……”
“好……好!好吃!太……太他娘的香了!”
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和鼻涕混合的液体,他将碗筷放在地上,随即直接用手将那块炖肉抓了起来,轻轻咬了一小口。
肥肉部分入口即化,瘦肉酥烂不柴,咸香中带着一丝微甜,浓郁的肉汁在口腔中迸溅。
极致的享受让他舒服得浑身一颤,忍不住再次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
直播间内,弹幕早已炸锅:
“我靠我靠!看把孩子馋成啥样了,这肉得有多好吃啊!”
“天呐,这吃播效果绝了!我看得口水直流,必须点外卖啊啊啊忍不住了!”
“这好像不是普通红烧肉?块头这么大,看着好过瘾啊!”
“哈哈哈,徐州人狂喜!这是俺们徐州的把子肉!没想到以这种方式出镜了。”
“对对对,我最爱吃里面的素鸡和虎皮椒,特别是素鸡吸满了汤比肉还香!”
“汤泡饭才是一绝好吧?周大佬是会吃的,在外的徐州娃好馋啊啊啊……”
“我靠,听你们形容我突然也饿了……”
“把子肉?我想起来了,上次苏轼篇直播好像提过一嘴,说是徐州美食耶。”
“樊哙这吃相,像极了我小时候,把最好的那块都是留到最后吃,看来古人跟我一样啊哈哈哈……”
画面中,
樊哙细细品味了半块把子肉,将剩下的半块用一块布小心翼翼包好,揣进了怀里,
然后他竟开始舔舐起手指上的油花,脸上还带着回味。
刘季、卢绾、夏侯婴等人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眼看樊哙吃得如此香甜,腹中更是如同火烧般绞痛。
他们见周仪不出声,也不好开口催促,此刻只能将眼巴巴的目光望向周仪。
周仪将目光从樊哙身上收回,再次看向刘季:
“刘兄,现在,这些吃的,是你的了。”
刘季猛地一怔,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
“先生……先生此话当真?这……这些,您都送给我了?”
周仪微微颔首,随即话锋却一转:“这点吃食,对周某而言不算什么,能解刘公燃眉之急,是周某的荣幸。
不过……”
他顿了顿,随即朝着那些依旧戴着木枷的劳役们挑了挑眉:
“刘公可想好,这一锅肉,您该如何分吗?”
刘季脸上的喜色一凝,顺着周仪所指望去。
周仪继续解释:“若只是你们几位兄弟享用,尽可放开肚皮吃,或许还有富余留作下顿。
可若是要分给那一百多位兄弟……
这点分量,恐怕每人至多分得半碗汤饭,几口肉糜,离吃饱还远得很。
刘公,这地方荒郊野岭吃了上顿就没下顿,今日吃不饱,明日还能不能活下来就尚未可知了。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周仪目光灼灼盯着刘季:“是一道把这锅肉给分了,还是趁着那群人都戴着枷锁,把人给……”
“这……”
刘季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脸上第一次露出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