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恩看着她递过来的那块画满了鬼画符的石板，又看了看她那双因为过度亢奋而亮得吓人的眼睛，脸上那副茫然的表情，逐渐被一种“你是不是疯了”的困惑所替代。
“项目？”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他从未听过的词。
“你管修墙补洞，叫……”
“项目？”
“当然，”薇薇安理直气壮，她那颗属于项目经理的灵魂正在熊熊燃烧。
“任何有明确目标，时间限制，需要消耗资源去完成的，都叫项目。”
“我们的目标是修复城堡，资源是这堆物资和你我两个劳动力，时间嘛……”
“当然是越快越好。”
薇薇安用那块木炭，在石板的角落里，重重地画了一个圈。
“而我，就是这个项目的项目经理，简称pm。”
“你，”她指了指莱恩。
“是这个项目唯一的，核心技术骨干兼首席执行官，简称……”
“打手。”
莱恩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他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用一种他完全听不懂，但感觉受到了极大侮辱的方式，给他安排了一个职位。
莱恩一把拿过那块石板，试图从那些横七竖八的线条里，看出一点门道。
“这画的是什么？”
“某种诅咒的符文吗？”
“这是甘特图！”
薇薇安感觉自己的血压有点升高，跟一个活在古代的狼人解释现代项目管理，比让她去跟巨龙肉搏还要费劲。
“你看，横轴是时间，纵轴是任务项。”
“第一项，南塔楼平台清理及支架安装，预计工时，四个小时。”
“负责人，莱恩。”
“前置任务，无。”
薇薇安指着那些线条，试图解释。
莱恩的脸上，露出了那种上古巨兽试图理解微积分时，那种高贵而又纯粹的茫然。
他放弃了。
莱恩将那块石板扔回薇薇安怀里，用符合狼人思维的方式，结束了这场对话。
“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
他走到那堆物资前，像拎麻袋一样，单手就将一袋五十公斤重的水泥扛在了肩上。
“告诉我，第一步，干什么，在哪里。”
薇薇安看着他那副“别跟我废话，直接告诉我砍谁”的表情，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感觉自己像个刚带实习生的部门主管，在费尽口舌讲解了半天公司战略和Sop流程后。
对方只回了你一句：“哥，直接告诉我今天复制粘贴哪个表格就行。”
跨越了时空的无力感，让她感觉有些心累。
但……
也行吧。
起码这个“实习生”的执行力，强得离谱。
“南塔楼，”薇薇安指着城堡的南侧，那个在历次风雨中，保存得还算完好的高塔。
“把塔顶的平台清理干净，我们要先把太阳能板装上去。”
“我们需要电。”
莱恩扛着那袋水泥，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迈开长腿，就朝着南塔楼的方向走去。
高大的背影，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
很快，从南塔楼的方向，就传来了一阵“轰隆”，“哐当”的巨响。
那是莱恩在用原始的方式，清理着塔顶那些堆积了上百年的杂物和碎石。
薇薇安站在大厅里，听着那充满了力量感的声音，脸上露出了既心累又欣慰的微笑。
凡尔赛复兴计划。
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项目。
就在这粗暴的噪音，和野蛮人盟友的困惑中。
正式开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