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国度,寂灭心源深处。
狂暴的能量乱流已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粘稠、压抑、仿佛万物都在缓慢走向终结的灰紫色光晕。渊(畸变体)盘坐在光晕中央,他那非人的身躯上,暗金色的毁灭纹路与灰紫色的寂灭气息依旧如活物般纠缠蠕动,但比起刚渡劫成功时的剧烈冲突,此刻似乎勉强维持住了一种病态的、脆弱的平衡。
那只燃烧着毁灭火焰的眼眸中,暴虐与贪婪之色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冰冷刺骨的算计。死灰的眼眸依旧空洞,却偶尔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仿佛连接着遥远虚无之地的微光。
他在“稳固境界”,但并非寻常意义上的打磨道基、精纯法则。对他而言,所谓“稳固”,更像是在强行压制、消化、整合体内这数股桀骜不驯的力量与意志。
“毁灭领主的意志……虽占据主导,但消耗巨大,且与这具身体的契合并非完美……”渊的意识(那扭曲的自我)在混乱的识海中艰难地维持着思考,“寂灭之力……源自女皇赐予,但已被我自身道途扭曲,更接近于‘万物终焉为我所用’的寂灭,而非纯粹的‘终末归墟’……”
“还有那域外虚无的污染……如同跗骨之蛆,虽被压制,却难以根除,反而在暗中汲取我与封印的‘共振’,缓慢滋生……”
他的力量本质驳杂而危险,境界更是建立在一种极不稳定的“畸变平衡”之上。他需要养料,需要祭品,来加速消化,来填补亏空,来强化自身,来……真正掌控这一切!
而他选定的第一个祭品,并非遥不可及的“钥匙”或“归墟之眼”,而是……近在咫尺的魔道同僚。
“冥尊……影皇……还有那些所谓的魔道精锐……”渊的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你们不是信奉力量,崇拜毁灭吗?那么,将你们的力量、你们的生命、你们的灵魂……奉献给我,助我登临更高,岂非尔等无上荣光?”
一个阴毒的计划,在他心中迅速成形。他不能公然对魔道盟友大规模屠杀,那样会立刻引发内乱,甚至可能招致永恒女皇的干预。但他可以引导,可以设计。
他需要一场“意外”,一场“必要的牺牲”,一场能让他“名正言顺”吞噬大量精纯魔元与灵魂本源的血祭!
目标,他很快就锁定了——魔道联盟麾下,一支并非幽冥魔渊、永恒国度或暗影协会直系,而是来自某个已被征服的“血煞魔域”的附庸军团。这支军团实力不弱,拥有数名魔皇级将领,士兵悍不畏死,修炼的血煞魔功蕴含浓郁的生命精气与狂暴灵魂力量,正是极佳的“补品”。而且,他们地位相对边缘,即便“牺牲”了,也不会立刻触及魔道核心三方的根本利益。
计划悄然开始。
渊以“新晋主宰,需感悟麾下诸般魔道,以完善自身毁灭寂灭之道”为名,传下一道法旨,要求各魔道分支选派精锐,前往一处靠近前线、相对危险的“幽煞裂隙”区域进行“协同演练与力量展示”,美其名曰“检阅战力,整合意志”。
他尤其“点名”了那支血煞魔域的军团,要求他们作为“主力演示”部队。
冥尊与影皇接到法旨,虽然觉得有些突兀,且“幽煞裂隙”环境确实凶险,容易引发意外,但考虑到渊刚刚登临主宰,想要树立权威、了解麾下力量也属正常。况且,只是一次演练,且点名的是附庸军团,他们便没有多想,只是例行公事地传达了下去。
血煞魔域的军团接到主宰法旨,受宠若惊,立刻整顿军马,挑选最精锐的战士,准备前往指定区域。
与此同时,渊开始秘密调动寂灭心源的残余力量,并暗中沟通了那被他压制、却依旧存在的域外虚无污染(他将其视为一种可利用的“工具”),在“幽煞裂隙”区域提前布下了一个极其隐蔽、与当地天然煞气环境完美融合的“噬灵化血逆阵”。
此阵并非强攻杀阵,而是一种诱导、转化与吞噬之阵。一旦启动,会悄然引动区域内生灵的血气、魔元乃至灵魂波动,使其在“演练”的高强度能量爆发中,不自觉地将生命精华与灵魂本源“奉献”出来,通过阵法脉络,无声无息地汇流向预设的核心——也就是渊提前隐藏在那里的一具寂灭能量分身。
这具分身将作为临时的“炉鼎”,承载吞噬而来的力量,进行初步炼化,最后再由渊的本体隔空吸收。
计划堪称阴毒而巧妙,利用“演练”的合理名义,借助天然险地的掩护,通过隐秘阵法进行掠夺,即便事后发现伤亡异常,也可以推诿给“幽煞裂隙”本身的风险和“演练”中的意外。
然而,渊没有料到的是,就在他暗中布置“噬灵化血逆阵”的阵眼时,一缕极其微弱、仿佛不存在于这个维度的“视线”,悄然扫过了那片区域。
那是亚纳尔,命运天使的“命运视野”。
虽然米迦勒已经到来,沙利叶与亚纳尔的压力稍减,但她们并未放松对渊这个最大“污染源”和“不稳定因素”的监控。亚纳尔的命运丝线,始终有一部分若有若无地缠绕在渊及其相关事物的“命运轨迹”上。
就在渊的寂灭分身潜入幽煞裂隙、开始布阵的刹那,亚纳尔那由命运丝线构成的光影,微微波动了一下。
“异常的‘线’……开始从渊的主体延伸向那个区域……与大量魔道生灵的‘线’产生强制性的、带有‘汲取’意味的交叉……这是……血祭的前兆?” 亚纳尔的意念瞬间警觉。
他立刻将这一发现同步给了米迦勒和沙利叶。
“他想吞噬魔道部属来稳固自身?” 沙利叶眉头紧蹙,“如此行径,与邪魔何异?”
米迦勒眼神冰冷:“他体内污染未除,心性早已扭曲。此举虽暂时不会直接威胁到联盟或秩序,但放任其通过吞噬快速壮大,将来危害更大。而且,这等邪恶仪式,本身就会滋生怨念与污染。”
“需要阻止吗?” 沙利叶问,“但若直接干预,可能引发他的激烈反应,再次打破平衡。”
米迦勒沉吟片刻,裁决之剑上的圣焰微微跳动:“我们不能直接攻击他或破坏仪式,那可能被视为挑衅。但……我们可以‘警告’那些即将成为祭品的魔道生灵。”
他看向沙利叶:“你的‘真实之眼’,能否在不引起阵法反应的前提下,向那些魔道将领投射一丝‘警示幻象’或‘危机预感’?”
沙利叶略一思索,点头:“可以尝试,但效果无法保证。那些魔修心神被主宰法旨和演练任务所系,未必会重视莫名的预感,甚至可能将其视为心魔或考验。”
“尽力而为。”米迦勒道,“同时,将此事通过隐秘渠道,‘无意间’泄露给冥尊与影皇知晓。他们或许比我们更不愿意看到自己麾下力量被如此吞噬。”
天使们开始行动。沙利叶凝聚起一丝纯粹的“真实”意念,化作极其隐晦的灵光,试图穿透幽煞裂隙外围的天然煞气屏障,投向那支正在集结的血煞军团将领心神之中。
与此同时,一道经过巧妙伪装、仿佛源自某次能量探测偶然截获的“阵法能量异常波动”信息,被“无意”地送到了冥尊与影皇所在行宫的某个外围情报节点。
渊的“祭品”计划,尚未正式启动,便已落入了多方视野的监控与潜在的干预之中。
而渊对此尚不自知。他正沉浸于即将获得“大补”的兴奋与对力量的极度渴望中。
在他扭曲的认知里,魔道同僚是祭品,天使是障碍,毁灭神庭是觊觎者,联盟是迟早的猎物……而他自己,将是最终吞噬一切、登临绝顶的唯一主宰。
炉鼎已备,祭品将临。
一场由畸变主宰亲手导演、意图吞噬同族的黑暗仪式,即将在幽煞裂隙的掩护下,悄然上演。
而暗处,天使的警告已发出,魔道高层的疑心被勾起,毁灭神庭的视线也未曾移开……
这场血祭,最终会以何种方式收场?
是渊如愿以偿,力量大涨?
还是多方干预下,计划破产,甚至引火烧身?
又或者,会引发谁也预料不到的……连锁变数?
暗流之下,杀机更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