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皇的渡劫,进入了最凶险、也最诡异的阶段。
心魔业力劫带来的意识炼狱并未消退,反而在某种未知力量的催化下,变得更加光怪陆离、直指本源。他感觉自己被无数双眼睛窥视——有被他吞噬的同门、有被他献祭的部下、有永恒女皇那淡漠的星河之眸、有毁灭神庭猎手冰冷的审视、有镇守者天使洞悉真实的凝视、甚至……还有几道隐藏在更深邃黑暗中、带着贪婪与恶意的扭曲视线。
这些“注视”本身,就成为了一种无形的、持续的精神污染与压迫。
而他体内,毁灭与寂灭之力的融合,也到了一个关键的瓶颈。两种力量在他强行引导和劫雷淬炼下,虽然已初步交织,却如同两条凶暴的毒龙,随时可能反噬其主。那滴毁灭精血中残留的意志,在心魔劫的冲击下非但没有被磨灭,反而似乎被激发出了更强烈的“活性”,它不再仅仅试图吞噬渊皇,更开始隐隐“呼唤”着什么,与外界某种遥远而可怕的“回响”产生共鸣。
就在渊皇的意识与身体双重承压、内外交煎、几乎要崩溃的边缘——
嗡!
一道极其隐晦、无形无质、却带着最纯粹“终结”与“虚无”意念的“细丝”,如同最狡猾的毒蛇,精准地抓住了他心防与体内力量冲突最剧烈、最不稳定的那一刹那,悄无声息地渗入了他的灵魂本源深处!
是域外潜行者!他们趁着渊皇渡劫、各方注意力聚焦、镇守者天使被毁灭神庭吸引了一部分警惕的空档,成功潜入了一位!这道“虚无细丝”,正是其中擅长灵魂污染的“魅惑魔女”莉莉丝麾下干将的手笔!
这道“虚无细丝”并不直接攻击,而是如同最高明的催化剂,瞬间引爆了渊皇意识深处所有积压的负面情绪——对失败的恐惧、对力量的贪婪、对永恒的渴望、对毁灭的迷恋、对失控的绝望……它放大了毁灭精血意志的“呼唤”,让它与星骸葬场莫迪凯的“虚无回响”产生了更清晰、更危险的共振!它甚至扭曲了寂灭之力那万物终焉的本意,将其导向了彻底的“存在否定”与“自我毁灭”!
“呃啊啊啊——!!!”
渊皇发出撕心裂肺、完全不似人声的惨嚎!他的身体在空中剧烈地扭曲、痉挛,背后的毁灭之翼寸寸碎裂,化作燃烧的黑色灰烬。体表的暗金色纹路忽明忽灭,开始出现大面积的崩解和腐化迹象,流出的血液不再是暗金色熔岩,而是混杂了灰紫色寂灭气息和一丝丝诡异黑气的污浊之物。
他的气息以恐怖的速度暴跌!从刚刚触及的主宰门槛,狂跌回不朽巅峰,并且还在持续衰弱!更可怕的是,他的意识正在被那“虚无细丝”和多重负面情绪快速污染、侵蚀,眼中毁灭的火焰开始被一片空洞的、吞噬一切的黑暗所取代,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开,露出一个疯狂而扭曲、充满了“虚无”意味的笑容。
“失败了?!”
所有关注着这一幕的存在,心中都瞬间升起这个念头。
魔道大营中的狂热祈祷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和蔓延的恐慌。
守望星域内,慕苍玄等人先是一惊,随即心头却没有丝毫轻松,反而更加沉重。渊皇若是走火入魔、彻底被域外虚无污染,变成一个失控的、只知道毁灭与吞噬的怪物,其危害可能比一个理智的魔道主宰更加可怕!而且,谁知道这会不会引发更糟糕的连锁反应?
“域外的东西……果然出手了!”沙利叶脸色一变,治愈权杖光芒大盛,就要有所动作。她不能坐视一个可能被域外虚无彻底污染、且濒临失控的准主宰诞生。
亚纳尔的命运丝线疯狂震颤:“不行!他的‘命运线’现在极度混乱且与莫迪凯的‘虚无’深度纠缠!强行净化可能引发不可预测的因果反噬,甚至可能将我们自己也卷入那‘虚无’的污染漩涡!必须先剥离那外来的‘虚无细丝’!”
就在沙利叶犹豫的瞬间,另一边的“意外”发生了。
一直静观其变、等待时机的毁灭神庭“肃清使团”,在渊皇气息暴跌、明显出现被“异力”(他们不知道具体是域外虚无)严重侵蚀的刹那,终于做出了决断!
对他们而言,渊皇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都是必须清除的渎神者。而现在,目标正处于最虚弱的时刻,且被某种“异力”污染——这正是最佳的出手时机!既能轻松完成任务,夺回圣血,又能避免与可能成功渡劫、状态未知的新主宰正面冲突。
至于那“异力”是什么,是否危险,并不在他们的首要考虑范围。毁灭神庭的战士,无惧任何挑战与污染,他们的毁灭之道,足以焚尽一切“杂质”!
“就是现在!肃清渎神者,夺回圣血!”阿斯塔罗斯冰冷的声音在伪装飞梭内响起,所有伪装瞬间褪去!十道恐怖绝伦的、纯粹到极致的毁灭气息,如同十颗超新星在虚空边缘同时爆发!
轰!
伪装飞梭被内部爆发的毁灭能量直接撕碎!十道身披暗色神庭战甲、手持各式毁灭兵刃、气息最低也是不朽中期的恐怖身影,撕裂虚空,如同十道灭世流星,无视了周围狂暴的劫云余波和混乱的法则乱流,径直朝着气息奄奄、正在被虚无侵蚀的渊皇扑杀而去!
为首者,正是手持仿佛能斩断星河重剑的“破界剑尊”阿斯塔罗斯,其不朽巅峰的毁灭剑意,将沿途一切能量与法则都强行“破开”、“湮灭”!
“毁灭神庭办事!闲杂退避!”塞拉菲娜冰冷的声音伴随着毁灭的歌声回荡,试图震慑可能存在的干扰者。
这突如其来的、充满了纯粹毁灭意志的袭击,让所有旁观者都猝不及防!
“什么?!”沙利叶和亚纳尔同时一惊。她们虽然察觉到了这支队伍的异常,但没想到对方会如此果断、如此强势地在渊皇渡劫的紧要关头,直接出手袭杀!而且,这股力量……好纯粹的毁灭!与渊皇体内那滴精血同源,却更加古老、正统、且充满了不容亵渎的肃杀之意!
魔道大营瞬间大乱!冥尊、影皇的气息剧烈波动,惊怒交加!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会突然杀出这么一群不明来历、却强大到离谱的毁灭使者,目标直指他们寄予厚望的“新主宰”!
“拦住他们!”冥尊的怒吼与幽冥魔气冲天而起,数道强大的魔影试图拦截。
但毁灭神庭的“肃清使团”速度太快,决心太狠!而且他们选择的时机太过刁钻——正是渊皇最虚弱、魔道注意力也被渡劫结果牵制的时刻!
阿斯塔罗斯的重剑,已经带着斩灭一切的毁灭剑光,率先劈到了渊皇的头顶!剑光所过之处,连那些尚未完全散去的法则劫雷余韵,都被强行斩断、湮灭!
眼看渊皇就要在这内外交煎之下,先是遭域外虚无侵蚀,再被毁灭神庭绝杀,彻底陨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再生!
那双一直隐藏在渊皇意识最深处、因“虚无细丝”侵蚀和毁灭神庭杀意刺激而暂时沉寂的、属于毁灭领主精血的残留意志,仿佛被这同源却充满敌意的纯粹毁灭力量彻底“激怒”了!
“吼——!!!”
一声仿佛来自万古之前、充满了无尽威严与暴虐的恐怖咆哮,从渊皇那濒临崩溃的身体深处,轰然炸响!
那不是渊皇的声音!
随着这声咆哮,渊皇体内那本已濒临崩溃、被虚无污染的毁灭之力,如同被注入了一针最猛烈的强心剂,以一种完全不计后果、燃烧本源的方式,轰然全面爆发!甚至暂时压过了寂灭之力和那虚无细丝!
渊皇那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双眼,骤然被两团炽烈到极致的暗金色毁灭火焰取代!他的身体停止了痉挛,一股比之前冲击主宰时更加狂暴、更加混乱、却也更加“古老”和“威严”的毁灭气息,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凶兽苏醒,席卷而出!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迎面劈来的毁灭剑光,嘴角咧开一个疯狂而陌生的笑容,右手五指张开,掌心之中,凝聚出一枚急速旋转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暗金色毁灭符文。
“区区……神庭走狗……也配……审判……吾之血脉?!”
话音未落,那枚毁灭符文便与阿斯塔罗斯的斩界剑光,悍然对撞!
轰——————!!!
无法形容的爆炸发生了。那是两种同源却不同“纯度”与“意志”的毁灭之力的终极碰撞!爆炸的中心,空间彻底化为一片不断湮灭又重生的混沌,连劫云都被撕开一个巨大的空洞,恐怖的冲击波如同灭世海啸,向四面八方横扫而去!
首当其冲的阿斯塔罗斯,只觉一股难以想象的、充满了古老威严和暴虐意志的毁灭力量,顺着剑光逆冲而来!那力量本质层次极高,甚至让他手中的重剑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他闷哼一声,身形暴退,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惊骇!
“这力量……不对!不是那渎神者!这是……领主意志?!被短暂……唤醒了?!”
而爆炸中心的渊皇(或者说,暂时被那古老毁灭意志主导的躯壳),在这一击对撞后,也并未占到便宜。他身体表面的崩解与腐化更加严重,气息也更加混乱不堪,毁灭、寂灭、虚无、还有那苏醒的古老意志,在他体内疯狂冲突、撕扯。
但他却仿佛感受不到痛苦,只是用那双燃烧着毁灭火焰的眸子,死死锁定阿斯塔罗斯以及他身后的毁灭神庭众人,发出沙哑而疯狂的笑声:
“来啊……更多……用你们的毁灭……来喂养……吾之归来……哈哈哈哈!!!”
内外交煎,变成了三方混战!
渊皇(被领主意志部分主导)濒临崩溃却凶威更盛;
毁灭神庭肃清使团杀意决绝,誓要夺回圣血、清除“异端”;
而那缕域外虚无细丝,依旧如同附骨之蛆,在渊皇灵魂深处,在混乱的战场阴影中,伺机而动……
沙利叶与亚纳尔脸色无比难看。局势彻底失控了!
永恒女皇的星河之眸,依旧平静地倒映着这混乱而疯狂的一幕。
真正的风暴,终于不再局限于“渡劫”,而是彻底爆发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