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山神祭
农历三月十六，长白山北坡的积雪刚开始融化。山君蹲在山神庙新塑的金身像头顶，不耐烦地甩着尾巴。下面十几个村民正对着他的塑像叩拜，香火烟气熏得他直打喷嚏。
山神大人显灵了！带头的老人激动得胡子直颤，又往香炉里插了三炷高香。
阿嚏！老李头你再烧香，我就让你家母鸡明天全下双黄蛋！山君传音入密，吓得老人赶紧作揖。五年前那场大战后，他被天庭正式册封为长白山神，可这神职当得比当年当妖怪时还憋屈——不能随便吓人，不能偷吃供品，连打雷都得先打报告。
一抹鹅黄身影灵巧地翻进庙院，十四五岁的少女手腕系着银铃，发间若隐若现的龙鳞纹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孙小满如今已长得比供桌还高，怀里却还像小时候似的抱着个油纸包。
小山爷爷，再不出来烧鸡可就凉啦！
山君的金身像突然眨了眨眼，在村民们惊呼声中化作金光消散。片刻后，一只金毛黑纹的巨虎叼着烧鸡，跟少女并肩坐在庙后老松树上。
说了多少次，当众要叫本座山神大人。山君啃着鸡腿含糊道，尾巴却诚实地绕住少女的手腕。五年来，孙小满体内龙灵与血肉逐渐融合，现在已能自由控制那股力量，代价是身体停止生长——她将永远保持这副少女模样。
孙小满忽然皱眉：你最近神力波动好厉害。她指尖泛起银光按在山君额头，就像...快要维持不住人形似的。
山君沉默片刻，吐出块鸡骨头：当年为救你强行调用山神印，伤了根基。他耳朵突然竖起，等等，你爹今天不是去给王家村看病吗？怎么往黑水谷去了？
## 第二章 黑玉疑云
黑水谷的溪流依然泛着诡异的墨绿色。孙青山蹲在溪边石头上，正用银针试探水中漂浮的黑色絮状物。他身后跟着个戴斗笠的年轻人，背上的药箱印着济世堂三个褪色大字。
周掌柜，你们药行真要收购这种？孙青山用镊子夹起一块沉淀物，这东西在阳光下呈现出玉石般的光泽，这分明是当年蛟毒沉淀所化...
孙大夫有所不知。周姓商人笑着递上烟袋，关内富商就爱收藏这些奇物，说是能镇宅辟邪。您若能提供货源，价钱好商量。
溪水突然无风起浪，山君的声音在孙青山脑中炸响：快离开那人！他身上的腥气隔着三里地都能闻到！
孙青山手一抖，黑玉掉回溪中。周掌柜弯腰去捡，斗笠滑落露出后颈——那里密布着细小的鳞片！
哎呀，被发现了呢。周掌柜的声音突然变得滑腻，瞳孔缩成竖线，本来只想做笔小生意...他袖中窜出条黑绳，竟是活的小蛟！
千钧一发之际，虎啸震落山坡积雪。山君破空而来，一爪拍碎小蛟。那周掌柜却化作黑烟遁入溪水，只留下句：告诉山神，黑玉收集的怨气足够母上大人重聚蛟身了...
## 第三章 旧怨新仇
山神庙偏殿，孙青山将黑玉碎片放在七星剑旁。剑身自动泛起青光，照得玉石内部浮现出扭曲的人脸。
是怨灵。山君用爪子拨弄碎片，蛟毒吸附了当年死难者的怨气，现在有人刻意收集...
门帘突然被掀起，孙小满带着个红衣女子闯进来。那女子杏眼朱唇，身后晃着三条火红狐尾——正是五年前帮过他们的狐妖胡三娘。
山君老哥，边境出事了！胡三娘顾不得寒暄，朝鲜那边三个村子的人一夜之间全变成石像，胸口都嵌着这种黑玉！她抛出一块鹅卵石大小的孽玉，里面封印的怨灵比孙青山带回的浓烈十倍。
孙小满突然捂住心口，龙鳞纹路在皮肤下发光：玉里有东西在呼唤...像是当年蛟祖心核的碎片！
山君猛地站起，金瞳收缩如针：不可能！心核明明被小满净化了！
除非...胡三娘尾巴毛炸开，有人事先藏起了部分碎片。我在新义州黑市见到个少年，长得活脱脱是朴天志翻版，正在重金收购这类邪物。
孙青山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挽起的袖口露出蔓延至肘部的青黑色血管。山君嗅到熟悉的气息——是当年朴天志留下的蛟毒！
孙小满想用龙灵之力帮父亲压制，却被推开。
先解决大事。孙青山抹去唇边血丝，如果真是母蛟残魂作祟，她最恨的除了山君，就是当年斩杀她的孙家后人...
话音未落，庙外传来孩童哭喊。众人冲出去时，只见十几个村民围着个哇哇大哭的男孩——他怀里抱着块人形黑玉，轮廓依稀像他失踪三天的妹妹。
## 第四章 暗市蜃楼
七日后，山君化形成虬髯大汉，跟着胡三娘来到鸭绿江畔的鬼市。这座每逢朔月出现在江雾中的集市，是精怪与邪修交易禁忌之物的场所。
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别动手。胡三娘把幻形符拍在山君背上，这里由那位大人罩着，闹事者会被扔进蜃楼喂饕餮。
山君哼了一声，眼睛却紧盯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帐篷。帐前站着个穿朝鲜官服的少年，面容与朴天志一模一样，正用银秤称量孽玉。更令人不安的是，帐篷里传出细微的孩童啜泣声。
客人也对黑玉感兴趣？少年突然转头，汉语带着古怪腔调，今日有批上等货色...他掀开帐帘，里面木笼关着七八个昏迷的孩子，每个眉心都嵌着米粒大的黑玉！
山君虎牙发痒，却强忍杀意：这些童男童女...怎么卖？
用钱多俗气。少年舔舔嘴唇，听说山神大人最近神力不稳？用您的神格交换如何？
伪装瞬间破碎！山君现出原形一爪拍向帐篷，却被凭空出现的透明屏障挡住。少年大笑着捏碎玉佩，整座鬼市如泡影消散。最后消失的是他怨毒的声音：
母上大人需要具有灵性的童血重塑蛟身...山神既然送上门，不如连龙灵宿主一并...
## 第五章 龙怒
长白山天池突然沸腾的那夜，所有当年参与除蛟的人都做了同一个梦。他们梦见白色母蛟盘踞月轮，下方是数百个被黑玉裹住的孩童。最可怕的是，蛟首下方悬浮着三块跳动的心脏碎片——正是当年失踪的蛟祖心核！
孙小满在梦中惊醒时，发现自己在无意识状态下走到了天池边。水中倒映出的不是她的脸，而是一条银白色的小龙。更糟的是，父亲床头的蛟毒已经蔓延到脖颈，而山君因强行突破鬼市结界，此刻虎躯时隐时现，几乎维持不住实体。
只有一个办法了。她取出珍藏的五片龙鳞——这是五年来每次月圆时从身上自然脱落的。孙小满咬破手指，在每片鳞片上写下血符：
一片镇山
二片封蛟
三片医父
四片固神
五片...
最后一笔未落，山风突然带着腥气袭来。岸边礁石后转出个穿白衣的美妇人，怀中抱着个黑玉雕成的婴孩。
好孩子，把龙灵给姨母可好？妇人轻笑时嘴角裂到耳根，用这些童男女的精血加上你的龙灵，我们就能再造蛟族荣光...
孙小满瞳孔变成龙类的竖瞳：你就是母蛟残魂附体的周夫人！她手中龙鳞突然飞向四方，其中一片直射妇人面门。
美妇人的皮囊如陶器般碎裂，露出由无数黑玉拼凑成的蛟形躯体。那玉蛟不躲不闪，任由龙鳞穿透身体：没用的，只要世间还有怨气，我就能无限重生...
天池水忽然分开，山君踏浪而来，口中叼着七星剑。令人意外的是，他身后跟着本该卧床的孙青山，老人手中捧着个陶瓮——里面是二十年前他父亲斩杀母蛟时保留的一截蛟骨！
孽畜！孙青山砸碎陶瓮，骨粉随风飘向玉蛟，认得这个味道吗？
玉蛟发出刺耳尖啸，身形出现短暂涣散。山君趁机将七星剑掷给孙小满：现在！
少女接剑的瞬间，最后一片龙鳞自动飞向剑尖。她整个人腾空而起，发丝尽化银白，额间龙角破肤而出——这是完全与龙灵融合的征兆！
以吾龙灵之名！剑光如银河倾泻，玉蛟躯体寸寸龟裂，
惊天动地的爆炸中，黑玉化为齑粉，那些被封印的怨灵纷纷解脱。山君拼尽最后神力接住坠落的孙小满，少女的龙角正在缓慢消退，但发色永远留在了月光般的银白。
## 终章 新篇
三个月后的庙会上，新塑的山神像旁多了尊龙女雕像。香客们传说，曾看见银发少女骑着巨虎踏云而去。而在常人看不见的维度，长白山的每一缕风、每一片雪都流动着淡淡的龙气。
真的决定要走？胡三娘蹲在庙檐上，看着收拾行囊的孙青山。老人咳出一口黑血，笑道：蛟毒已入心脉，不如趁还能动，去寻访曾祖父留下的其他镇物...
山巅，完全龙化的孙小满正在云海中穿梭。她回头望向蹲坐在悬崖边的山君，两者神识在空中交汇：
我会守着长白山的每一片雪。
我会看着山下的每一盏灯。
晨光中，一虎一龙的身影渐渐隐入云雾。而在朝鲜境内的某座古庙里，写有朴天志三个字的灵牌，突然裂开了一道细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