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刚了！
这哥们儿是真的刚！
当着师长的面，把“无意义的命令”这几个字都说出来了，这胆子比天还大。
罗中山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被气得快要原地爆炸了。
他当了这么多年兵，带了这么多年的兵，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嚣张的新兵蛋子！
“你是在教我怎么当师长吗？！”
罗中山的咆哮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你以为你是谁？！”
“一个演习的胜利，让你找不到北了是吧？”
“谭建林！我告诉你！在我的部队里，没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
面对师长的雷霆之怒，谭建林却异常冷静。
他摇了摇头。
“报告师长，我没有。”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他直视着罗中山的眼睛，目光锐利得让这位久经沙场的师长都感到了一丝不自在。
“我承认，我们和红方弟兄们演习结束后气氛是过于融洽了，这不符合您对‘敌人’的定义。”
“但是，师长。”
谭建林的语气突然一转。
“您真的认为，一场演习的胜负。”
“或者说演习结束后我们和对手的态度，就是您今天发这么大火的全部原因吗？”
“您想要的，恐怕不止是让我们在演习中把对手当成真正的敌人吧？”
“我只是想知道，您大费周章，甚至不惜推翻演习结果。”
“强行要求我们进行第二轮对抗，您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太尖锐了。
尖锐到让罗中山的怒火，都为之一滞。
他愣住了。
他设想过谭建林会求饶，会辩解，会硬着头皮接受命令。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跳出了演习本身，反过来质问他的动机。
这小子……
脑子转得也太快了！
他看穿了自己表面的愤怒，想要挖掘更深层次的东西。
罗中山看着眼前这个站得笔直。
眼神清澈却又充满探究的年轻人，心里的火气，莫名其妙地消散了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
有欣赏，有惊讶，还有一丝被后浪拍在沙滩上的无奈。
他确实有更深的想法。
这次参加演习的，都不是普通部队。
谭建林这批人，是从全军各个王牌部队里抽调出来的精英，是真正的兵王。
他之所以要用这种极限施压的方式，就是想看看，这群天之骄子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他想看到的，不仅仅是战场上的胜利，更是他们在绝境下的反应，是他们的血性和韧性。
可这些深层次的考量，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吗？
当然不能。
那也太掉价了。
罗中山看着谭建林，又扫了一眼周围那些竖着耳朵听八卦的兵蛋子们，心里的念头飞速转动。
这帮家伙，一个个都是人精里的战斗机。
硬压，肯定会出问题。
到时候十几支部队的精英回去一通抱怨。
说他罗中山瞎指挥，折磨士兵，那他的老脸可就丢到全军区了。
得，找个台阶下吧。
想到这里，罗中山紧绷的脸，突然松弛了下来。
他看着一脸严肃的谭建林，嘴角竟然慢慢地，慢慢地向上翘起。
最后，他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这一笑，把所有人都给整不会了。
？？？
师长笑了？
刚才还一副要杀人的表情，怎么突然就多云转晴了？
这画风变得也太快了吧！
“你小子……”
罗中山指着谭建林，摇了摇头，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行啊你，脑子够使的。”
他清了清嗓子，挥了挥手，语气瞬间轻松了许多。
“行了行了，都别跟这儿杵着了！”
“跟你们开个玩笑，测试一下你们的抗压能力，看把你们一个个吓得那怂样！”
“还真以为我要让你们再打一场啊？”
“我疯了还是你们疯了？”
众人：“……”
我们差点就信了啊喂！
您刚才那样子，可一点都不像开玩笑啊！
简直就是想把我们生吞活剥了！
不过，没人敢把这句吐槽说出口。
师长说是玩笑，那就是玩笑。
大家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感瞬间席卷了全身。
不少人腿一软，差点直接坐到地上去。
太刺激了。
这心理过山车坐的，比刚才打一天一夜的演习还累。
现在他们什么都不想干，就想找个地方躺下，睡他个天昏地暗。
罗中山看着这群瞬间蔫下来的兵，心里也清楚他们的状态。
他暗自庆幸自己没把事情做绝。
这群兵王，是宝贝，可不能真给折腾坏了。
就在这时，谭建林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向前一步。
“报告师长！”
罗中山眉毛一挑：“又干嘛？还想跟我掰扯掰扯？”
“不是。”
谭建林立正敬礼，态度诚恳。
“我们……可以回去休息了吗？”
他指了指身后那一群几乎要原地解散的战友们。
“大家实在是撑不住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带着点试探和理所当然的口气。
“而且，我们连续进行了两次高强度演习，论功行赏没有，苦劳总该有吧？”
“申请休整两到三天，好好睡一觉，恢复一下体力。”
“师长，这个要求，应该不算过分吧？”
周围的士兵们一听，眼睛都亮了。
对啊！
要休假！
必须休假！
连打两场，铁人都得散架，休个两三天怎么了？
太合理了！
所有人都用期盼的眼神看着罗中山，那渴望的小眼神，就差把“求求了”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罗中山被谭建林这得寸进尺的劲儿给气乐了。
这小子，还真会顺杆爬。
不过，他说得也确实在理。
“行！”
罗中山大手一挥，显得格外豪爽。
“批了！”
“给你们放三天假！都给我滚回去好好休息！”
“三天后，要是再让我看到你们一个个病恹恹的样子，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是！”
“谢谢师长！”
震天的吼声响彻训练场，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感激。
士兵们欢呼着，互相搀扶着，拖着疲惫但兴奋的步伐，朝着营地的方向走去。
总算结束了。
走在返回营地的路上，谭建林拖着两条灌了铅的腿，一步一步往前挪。
他的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脑子里还在一遍遍地回放着刚才在师长面前的场景。
罗中山那张黑得能滴出墨的脸。
那几乎要喷火的眼神。
还有自己当时那颗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心脏。
现在想起来，后背还是一阵阵发凉。
好家伙。
刚才真是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不过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