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浓重的血腥味，开始在空气中弥漫。
谭建林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飞快地更换着弹匣。
他的胸口在剧烈起伏，但眼神却亮得吓人。
刚刚那一瞬间的爆发，几乎耗尽了他所剩不多的体力。
但他不敢停。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唯一的生机，就是闹。
把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只有这样，外面的兄弟们才能知道他在这里，才能找到机会冲进来支援。
否则，等对方反应过来，用人海战术把他围死，那他就真的成了饺子馅。
他不敢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连呼吸都刻意放缓。
耳朵却竖了起来，仔细分辨着周围的任何一丝动静。
脚步声。
很乱。
有人在挪动，有人在压低声音咒骂。
他们在害怕。
很好。
谭建林嘴角微微勾起。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妈的！人呢？”
“刚才还在那儿！”
一个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响起。
“都他妈给老子小心点！这家伙是个硬茬子！”
“他没多少子弹了！耗死他！”
谭建林听着对方的对话，心里飞速盘算着。
对方判断得没错，他确实没多少弹药了。
硬拼，绝对是死路一条。
必须想点别的办法。
就在他思索对策的时候，一个脚步声，突然毫无征兆地从掩体后面响了起来。
并且，径直朝着他这边走了过来！
谭建林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不对！
这个时候，谁会这么大大咧咧地走出来？
不怕死吗？
他屏住呼吸，手指搭在了扳机上。
一个身影，从一根承重柱后面，慢慢地走了出来。
他没有拿枪指着谭建林的方向，反而将手举了起来，做了一个“我没有恶意”的手势。
“出来吧，我知道你就在那。”
一个略带沙哑的男声响起。
谭建林没有动，也没有出声。
他不知道对方在搞什么鬼。
“别躲了，没意思。”
男人继续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
“你打得不错，真的。”
“我们这么多人，被你一个人堵在楼梯口，说出去都丢人。”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蝎子，是他们的头儿。”
自称“蝎子”的男人，往前又走了两步。
“狼王，对吧？久仰大名。”
谭建林瞳孔微微一缩。
这帮人，到底什么来头？
“出来聊聊吧。”蝎子摊了摊手，“你现在这个处境，继续打下去，没什么意义，对吧？”
“你没子弹了，体力也快耗尽了。”
“而我们，有的是人，有的是时间。”
谭建林依旧沉默。
他像一头蛰伏的猎豹，在等待最佳的出击时机。
可就在这时。
“砰！”
一声枪响！
不是谭建林开的枪！
也不是蝎子！
子弹打在蝎子脚边的地面上，溅起一小撮水泥碎屑。
是蝎子的手下！
有人沉不住气了！
“谁他妈开的枪！”
蝎子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回头怒吼道。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气氛，被这一枪搞得有些尴尬。
谭建林抓住了这个机会！
就是现在！
他不再犹豫，猛地从模板后面冲了出来！
“突突突！”
冲锋枪的火舌再次喷吐，子弹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泼洒而去！
“卧槽！”
“他出来了！”
对面瞬间乱成一团，枪声大作。
但他们的子弹，大部分都打在了空处。
谭建林在开枪的瞬间，就已经扑向了另一处掩体。
他现在就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在这片废墟里，疯狂地穿梭，制造混乱。
“都他妈住手！”
蝎子气急败坏的吼声再次响起。
枪声渐渐停歇。
蝎子看着不远处，那个再次隐入黑暗的身影，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他本来想装个逼，兵不血刃地把人劝降。
结果倒好，被自己手下这个猪队友一搅和，差点翻车。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
“狼王，你听我说。”
他的语气，比刚才诚恳了不少。
“只要你现在放下武器走出来，我保证，给你一条生路。”
“甚至，你可以加入我们。”
“我们能给你的，比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多得多。”
黑暗中，终于传来了谭建林的回应。
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
“投降？”
“你们也配？”
轻飘飘的四个字，充满了不屑和嘲讽。
蝎子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给脸不要脸。”
他冷哼一声，对着身后一挥手。
“既然他想死，那就成全他。”
“上！”
随着他一声令下，所有的武装人员，不再有任何犹豫。
从四面八方，朝着谭建林最后消失的位置，步步紧逼。
他们呈一个标准的战斗搜索队形，互相掩护，缓慢但坚定地缩小着包围圈。
谭建林躲在一堵断墙后面，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对方的战术素养极高，根本不是乌合之众。
最关键的是……
谭建林透过墙体的缝隙，死死地盯着那些不断逼近的身影。
一个念头，让他浑身发冷。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这场演习，虽然规则上允许高强度对抗，但本质上还是“演习”。
被判定“阵亡”，就意味着退出。
所以，正常的参演部队，在进攻时，绝对会把自身的“伤亡”控制在最低限度。
没有人会拿自己的“阵亡”名额去换取一个不确定的胜利。
可是眼前这帮人……
他们根本不在乎！
他们的推进，充满了不计代价的决绝！
仿佛在他们眼里，被自己打中，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他们不怕“淘汰”！
这个结论，让谭建林的大脑，嗡的一下。
这一刻，谭建林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他们的火力如此凶猛。
为什么他们的装备如此精良。
为什么他们下手如此狠辣！
这不是演习！
这是实战！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之前所有的战术，所有的预案，都是建立在“演习”这个基础上的。
可现在，基础没了。
一切，都得推倒重来！
“呵呵……”
蝎子的冷笑声，从不远处传来。
“怎么？想明白了？”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谭建林没有回答他。
他缓缓地，缓缓地，从断墙后面，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慢，没有丝毫的攻击性。
蝎子看到他站起来，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他对着手下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停下。
“这就对了嘛。”
“识时务者为俊杰。”
然而，他没有看到。
站起身的谭建林，脸上没有丝毫的恐惧和绝望。
他的眼神，平静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