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听不出男女的声音，冰冷得像是来自地狱。
“赵少爷，如果不堵车的话，你现在应该已经到地方了吧？”
“我在老地方等你，记住，准时到位，我这个人不喜欢有人迟到。”
“哪怕你迟到一分钟，后果……你是知道的。”
“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
赵子辰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发白，整个人如坠冰窟。
完了。
彻底完了。
他拿什么去交差？难道拿那几瓶碎掉的红酒吗？
那种无法言喻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的理智，他必须得想个办法，或者说……找个替死鬼？
“林渊……都是因为林渊！”
赵子辰咬着牙，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毒怨。
“要不是他抢了真的盒子，我就不用去做假的！要不是去做假的，我就不会遇到劫匪！”
“对！盒子在林渊那！只要我把这个消息告诉那个人……”
“那个人一定会去找林渊的麻烦！到时候我就能脱身了！”
在这绝望的时刻，赵子辰竟然觉得自己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借刀杀人”之计。
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把林渊推向一个更大旋涡的同时，也把自己彻底推向了深渊。
……
夜色浓重，像是墨汁泼满了整个天空，连星星都显得惨白无力。
赵子辰开着那辆前脸几乎报废、挡风玻璃裂成蜘蛛网的红色跑车。
像只受伤的野狗，哼哧哼哧地爬上了约定的山顶平台。
这里是森罗市边缘的一处废弃观景台，平时连鬼影子都见不着一个。
车刚停稳，引擎盖下就冒出一股焦臭的白烟。
赵子辰顾不上心疼这辆限量版跑车，哆哆嗦嗦地推开车门。
被冷风一吹，浑身的伤口又是一阵钻心的疼。
观景台边缘，背对着他站着一个男人。
那人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长风衣，领子竖得很高，头上戴着宽檐帽，整个人几乎融进了夜色里。
只有指尖那一星忽明忽暗的烟火，证明那里还站着个活人。
“那个……大……大人。”
赵子辰咽了口带着血腥味的唾沫，声音抖得像是筛糠。
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但这会儿他这副尊容，就算亲妈来了都得愣三秒。
风衣男没有回头，只是那点烟火停顿了一下。
“迟到了三分钟。”
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听起来像是生锈的锯子在锯骨头，刺耳且毫无感情。
赵子辰双腿一软，差点跪下。
“路……路上出了点意外！车坏了！真不是故意的！”
他急得语无伦次，眼泪鼻涕混着脸上的血污往下淌。
“东西呢？”风衣男没听他的解释，直奔主题。
赵子辰心里“咯噔”一下，那股凉气顺着脊梁骨直冲天灵盖。
来了，最要命的问题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遍刚才想好的剧本。
“东西……东西出了点小小的意外，被人给抢走了……”
“大人，您听我说，这事儿吧……这事儿都怪那个林渊！”
赵子辰咬着牙，脸上的肌肉因为仇恨而扭曲，配上那一脸的血污，看着格外狰狞。
“本来我都到了带着东西到保护区门口了。”
“结果突然跳出来一个叫林渊嚣张的小子。”
“仗着他的实力和背后的关系，跟保护区里的古教授串通一气！”
“他们非说我车里藏了违禁品，要强行搜查！”
“我当时就急了，说这是重要客人的东西，谁也不能动！”
赵子辰越说越顺溜，甚至自己都快信了。
“结果那古教授以权压人，还叫来了一帮护林员，要把我抓起来。”
“林渊趁乱……趁乱就硬生生把那个盒子抢走了！他还说……”
风衣男依旧背对着他，一言不发。
这种沉默让赵子辰心里更慌了，不得不加大音量，试图用愤怒来掩盖心虚。
“他还说，什么赵家的东西，到了他手里就是他的！”
“我拼了命想抢回来，但他手里有精灵，那帮护林员还拉偏架……我……我双拳难敌四手啊！”
说到最后，赵子辰挤出了几滴鳄鱼的眼泪，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忠臣模样。
“大人，您一定要替我做主啊！那小子太猖狂了，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
风更大了，吹得风衣男的衣摆猎猎作响。
足足过了一分钟，风衣男才缓缓转过身。
因为背着光，赵子辰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感觉到两道冰冷的视线像是刀子一样刮在自己身上。
“讲完了？”
“讲……讲完了。”赵子辰缩了缩脖子。
“你确定这就是全部事实？没有什么细节……是被你不小心遗漏的？”
赵子辰心脏猛地漏跳一拍。
难道他知道什么？不可能！
当时在场的人虽然多，但这种大人物怎么可能去关注一群底层护林员的八卦？
“没……没有！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隐瞒！”
赵子辰挺直了腰杆，声嘶力竭地喊道，仿佛声音越大越能证明清白。
“就是那个林渊明抢！他就是个强盗！”
“呵呵。”
风衣男突然笑了起来。
起初是低沉的轻笑，随后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尖锐，在这个空旷的山顶上回荡，听得人头皮发麻。
“哈哈哈哈哈！好一个明抢，好一个强盗！”
笑声戛然而止。
风衣男猛地逼近一步，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赵子辰。
“赵大少爷，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山里待久了，脑子就被露水给泡坏了？能被你随意糊弄？”
“你看我像傻子吗？”
“什……什么意思？”赵子辰牙齿开始打架。
“古教授以权压人？护林员拉偏架？”
“你小子胡诌的本事不小啊，犯了错之后，竟然还敢当着我的面胡说八道。”
风衣男伸手弹飞了指尖的烟头，火星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
“我怎么听到的版本是——咱们阔绰的赵少爷，为了在一个漂亮女人面前显摆，主动跟人家林渊打赌？”
“而且还是那种最蠢的赌约！输了让人家随便挑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