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两岸的对峙,如同两根紧绷到极致的弓弦,沉默中蕴含着毁灭的力量。联军厉兵秣马,金军(宗辅所部)则显得有些外强中干。时间进入深秋,北风渐起,卷动着浑浊的河水,也吹拂着两岸军营中将士们紧绷的心弦。
燕青派出的细作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谣言与策反并行的策略,虽未立即导致大规模倒戈,却如同慢性毒药,不断侵蚀着北岸金军,尤其是那些非女真族部队的凝聚力。
“报都统制,北岸细作传来密信!”一名亲兵将一封蜡丸密封的书信呈到我面前。
我捏碎蜡丸,展开一看,眉头微微一挑。信是潜伏在宗辅军中一名低级契丹军官冒死送出的,内容简略却惊人:宗辅麾下一支约三千人的奚族骑兵,因长期受女真监军欺压,粮饷克扣,加之近日谣言四起,军心极度不稳。其首领私下抱怨,已有去意,正暗中观望。
“三千奚族骑兵……”我将密信递给一旁的卢俊义和朱武。
卢俊义看完,眼中精光一闪:“若能得此一部,不仅可削弱宗辅兵力,更能动摇其全军士气!”
朱武沉吟道:“然其是否真心归附,还是金人设下的圈套,尚未可知。需谨慎行事。”
我点点头:“是饵是鱼,一试便知。可令细作设法接触其首领,探明其真实意图。同时,传令林冲、呼延灼,加强南岸戒备,做出随时可能渡河的姿态,给北岸施加压力,逼迫其尽快做出抉择。”
就在我们筹划如何“钓鱼”之时,北岸金军大营内部,矛盾终于因为一件看似偶然的小事,彻底爆发了。
事件的起因,是一队女真巡逻兵与奚族骑兵因为争夺一处水草丰美的临时营地发生了冲突。这本是军中常事,但这一次,积压已久的怨气让冲突迅速升级。奚族士兵指责女真兵蛮横无理,女真兵则辱骂奚人是“养不熟的狗”。口角很快演变成拳脚,进而拔刀相向。
混战之中,一名奚族十夫长被女真兵失手杀死。消息传回奚族营地,顿时炸开了锅。死者所在的百人队群情激愤,要求严惩凶手。而女真监军却偏袒己方,只将那名失手的士兵轻责了事,反诬奚人先行动手,扰乱军纪。
长期积压的不公与愤怒,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那名原本就心怀异志的奚族首领,见时机已到,再不犹豫,当夜便秘密召集心腹,决定起事!
他们并未立刻竖起反旗,而是计划先控制营门,然后趁夜色掩护,突袭中军大帐,擒杀或驱逐女真监军,再率领部众南渡投诚!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起事的消息,被一名胆小怕事的奚族军官偷偷泄露给了相熟的女真将领。
宗辅闻讯,惊怒交加!他深知若让这支奚族骑兵成功叛乱并投敌,对整个大军的士气将是毁灭性打击!他立刻调集最信任的女真亲军,准备在天亮之前,以雷霆手段扑灭这场叛乱,将所有参与或可疑的奚族将领一网打尽!
但宗辅的行动,同样被潜伏的联军细作察觉。消息被以最快的速度,通过秘密渠道送过了黄河。
“报——!北岸急报,奚族兵变事泄,宗辅已调兵镇压,恐在黎明前动手!”
接到急报时,已是后半夜。我与卢俊义、朱武等人皆被从睡梦中唤醒。
“时机已到!”卢俊义当机立断,“二弟,你即刻点齐骑兵,备好船只,一旦北岸火起,立刻渡河接应!林冲、呼延灼所部随后跟进,扩大战果!”
“得令!”我没有任何犹豫。这是天赐良机,绝不容错过!
我立刻传令张荣、萧突迭,集结所有骑兵,共计两千余骑,全部轻装,只带弓箭马刀,即刻到黄河岸边指定码头待命。同时,命令所有船只做好渡河准备。
天色将明未明,是一夜中最黑暗的时刻。黄河对岸,金军大营的方向,突然传来阵阵骚动和喊杀声!紧接着,火光骤起,先是零星几点,随即迅速蔓延,映红了半边天空!
奚族骑兵的营地果然反了!但他们显然未能完全控制局面,与前来镇压的女真亲军爆发了激烈战斗!
“渡河!”我一声令下,率先跳上一条快船。
两千骑兵分乘大小船只,如同离弦之箭,向着对岸火光冲天处疾驰而去!河水滔滔,船身颠簸,但所有人的心都如同绷紧的弓弦,眼中只有对岸那越来越近的战火。
我们选择的登陆点,距离奚族营地不远。船只尚未完全靠岸,我便已纵身跃下,踏着冰冷的河水冲上滩头。身后,骑兵们纷纷下船,牵马上岸,迅速整队。
对岸的混乱远超想象。奚族骑兵与女真亲军绞杀在一起,火光中人影憧憧,惨叫与怒骂不绝于耳。更远处,金军大营的其他部分也被惊动,号角声、集结的鼓声响成一片。
“张荣!率你部直冲奚族营地,接应反正的奚族弟兄,喊话让他们向我们靠拢!”
“萧突迭!带你的人,挡住西面可能来援的女真部队!”
“其余人,随我杀进去,击溃镇压的金狗!”
命令迅速下达,两千生力军如同两把烧红的尖刀,狠狠捅入了北岸金军的软肋!
“北伐义军在此!弃暗投明者免死!”
“武松来也!挡我者死!”
我挥舞戒刀,一马当先,直接杀入了战团最激烈处。戒刀过处,试图阻拦的女真兵如同割草般倒下。张荣所部高喊着联络暗号,冲散了围攻奚族营地的女真军,与那些惊慌失措又惊喜交加的奚族骑兵汇合。萧突迭则率领他的契丹、奚族混合骑兵,死死挡住了从大营中心赶来的另一支女真援军。
突如其来的第三方势力介入,彻底打乱了宗辅的部署。他本打算迅速镇压叛乱,却没想到南岸的联军反应如此之快,渡河如此果断!
眼看奚族叛军与南岸援军汇合,自己的亲军被冲得七零八落,而大营其他各部因为突如其来的夜战和“武松渡河”的恐怖传言陷入混乱,宗辅知道,大势已去!
“撤!向真定府方向撤退!”他咬着牙,下达了可能是他此生最痛苦也最明智的命令。
主帅一撤,本就混乱的金军更加溃不成军。除了部分女真嫡系还能勉强保持建制跟随撤退外,大量汉军、契丹军、奚军要么溃散,要么干脆趁乱倒戈,加入了我们或者自行逃命。
天亮时分,战斗基本结束。北岸金军大营一片狼藉,尸横遍野,降者无数。那支反正的奚族骑兵,在首领带领下,约有二千余人成功与我们会合。宗辅的数万大军,一夜之间土崩瓦解,仓皇北遁。
我站在硝烟尚未散尽的北岸土地上,望着滚滚东流的黄河,以及南岸那巍峨的联军大营旗帜,心中豪情激荡。
北岸惊变,一夜易主!
黄河天堑,自此为我所有!
北伐的征途,翻开了全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