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彦军的进攻，如同预料般凶猛而有序。
首先发难的是如同飞蝗般的箭雨，带着刺耳的尖啸，越过前排的刀盾手，向着虎跳涧的守军阵地覆盖下来！
“举盾！”
各级将领的嘶吼声在阵地上回荡。早已严阵以待的忠义军士卒迅速将手中的大盾举起，或者躲藏在临时挖掘的浅壕和垒起的石墙之后。
“哆哆哆哆……”
密集的箭矢撞击在盾牌、木石上的声音如同骤雨，间或夹杂着中箭者的闷哼与惨叫。第一波箭雨，便让防线各处见了红。
箭雨稍歇，王彦军的前排刀盾手发出震天的呐喊，顶着盾牌，开始向山坡上仰攻！其后，长枪兵、弓弩手紧随其后，如同移动的森林，缓缓压上。
“弓弩手！放！”
卢俊义沉稳的命令响起。
隐藏在工事后方和两侧制高点的忠义军弓弩手们，早已憋足了劲，此刻听到号令，立刻起身，将复仇的箭矢倾泻向冲锋的敌军！
“咻咻咻——！”
居高临下的射击，威力倍增！冲在最前的王彦军刀盾手，即便有盾牌防护，在如此密集的箭雨下，也不断有人被射穿缝隙，惨叫着滚下山坡。
然而，敌军实在太多了！前面的倒下，后面的立刻填补空缺，踩着同伴的尸体，嚎叫着继续向上冲！他们的弓弩手也开始还击，与守军对射，互有伤亡。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左翼，由于地势相对平缓，承受的压力最大。陈达和鲁智深亲自顶在最前线。鲁智深那杆镔铁禅杖舞动开来，当真是挨着即死，碰着即亡，如同一台人形绞肉机，将冲上来的敌军连人带盾砸飞。陈达的鬼头刀也是势大力沉，专砍敌军下盘，与鲁智深一刚一柔，配合默契，死死守住了阵地。
但敌军如同潮水，一波接着一波。不断有忠义军士卒倒下，防线开始出现松动。
“顶住！给老子顶住！”陈达浑身浴血，状若疯虎，一刀劈翻一名敌军队长，嘶声大吼。
右翼，石秀依托山崖地利，指挥弓弩手精准射击，同时带领精锐小队，不断发起小规模的反冲击，将试图攀爬山崖的敌军打下去。战况虽然激烈，但暂时还算稳固。
中军，卢俊义和我坐镇之处，是敌军主攻的方向。王彦显然看出了这里是防线的核心，投入了最精锐的部队。重甲步兵扛着大盾，如同移动的城墙，一步步向上挤压。他们的长枪从盾牌缝隙中刺出，给守军造成不小的威胁。
“滚木！礌石！”卢俊义厉声下令。
早已准备好的守军立刻将沉重的滚木和棱角分明的石块推下山坡！
“轰隆隆——！”
“啊——！”
惨叫声响成一片！滚木礌石带着无可抵御的势头，碾入敌军队列，瞬间清空一大片！敌军的攻势为之一滞。
但很快，后面的敌军又涌了上来，填补了空缺。他们似乎不知死亡为何物，或者说，被王彦的严令和身后的督战队逼得只能向前。
战斗从清晨持续到午后，虎跳涧前的山坡已经被鲜血染红，尸体堆积如山，双方都付出了惨重的伤亡。忠义军凭借地利和工事，勉强守住了防线，但兵力上的劣势开始显现，各处防线都岌岌可危，预备队已经全部投入。
我的点钢枪早已不知刺穿了多少敌人的胸膛，手臂因重复的刺杀而酸麻，腰间的旧伤也开始剧烈疼痛，额头上冷汗涔涔。但我不能退，更不能倒。我是这支军队的魂，我若倒下，军心必溃！
卢俊义同样浑身是血，长枪挥舞间，依旧沉稳狠辣，但呼吸也已粗重。他不断发出指令，调动着所剩无几的兵力，填补着各处漏洞。
“左翼请求支援！陈达寨主受伤了！”一名传令兵连滚爬爬地冲到中军，带着哭腔喊道。
卢俊义脸色一变。左翼若破，全军危矣！
“我去！”我毫不犹豫，对卢俊义道。
“二哥，你的伤……”卢俊义急道。
“顾不了那么多了！”我打断他，点钢枪一顿，对身边仅存的几十名亲卫吼道，“随我去左翼！”
没有豪言壮语，我带着这几十人，如同扑火的飞蛾，冲向战况最为激烈的左翼。
左翼阵地已然是一片修罗场。尸体层层叠叠，几乎无处下脚。鲁智深如同血人，禅杖挥舞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身上又添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陈达左臂被砍了一刀，无力垂下，仅凭右手挥舞鬼头刀，兀自死战不退。守军伤亡过半，防线多处被突破，正在与敌军进行残酷的肉搏。
“兄弟们！武松在此！随我杀！”我狂吼一声，声如霹雳，压过了战场的喧嚣，身先士卒，杀入敌群！
点钢枪化作一道黑色旋风，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我那股不要命的悍勇，瞬间激励了左翼摇摇欲坠的守军！
“是武松二哥！”
“二哥来了！杀啊！”
残存的守军爆发出最后的力气，跟在我身后，发起了决死的反冲锋！
我一枪挑飞一名敌军什长，顺势横扫，又将两名敌军砸得骨断筋折。腰间的剧痛让我眼前阵阵发黑，但我咬碎了牙，凭借着意志和那股灼热的内息支撑，死死钉在防线的最前沿！
鲁智深见我到来，精神大振，狂吼一声，禅杖奋力一扫，将面前数名敌军逼退，与我并肩而立！
陈达也挣扎着靠拢过来，三人背靠背，组成一个坚不可摧的三角，如同礁石般，抵挡着敌军一波又一波的冲击！
我们的悍勇，暂时稳住了左翼的战线。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敌军的兵力仿佛无穷无尽。
就在左翼战线即将再次崩溃之际，突然，王彦军的后阵，传来了一阵巨大的骚乱！喊杀声从他们背后响起！
一支人马，人数不多，却极其悍勇，如同尖刀般插入了王彦军的侧后！旗帜上，隐约可见一个“张”字！
是张横的“太行忠义社”！他们终于来了！
与此同时，右翼方向，也响起了牛皋那标志性的、如同巨熊般的咆哮声！牛皋所部，也按时赶到了！
援军！是援军！
绝境之中的忠义军将士，看到那两面在敌军后方搅起风云的旗帜，如同被打了一剂强心针，早已疲惫不堪的身体里，竟然又涌出了一股力量！
“援军到了！兄弟们！杀出去！”卢俊义在中军看得分明，立刻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战机，下令全军反击！
“杀——！”
绝地反击的怒吼，响彻虎跳涧！
王彦军腹背受敌，军心瞬间大乱！前有死守的壁垒，后有突袭的尖刀，原本严整的攻势，顷刻间土崩瓦解！
兵败如山倒！
虎跳涧，这座由血肉筑成的壁垒，在即将被攻破的最后一刻，守住了！
夕阳如血，映照着漫山遍野的尸体和那面依旧飘扬在虎跳涧上空的“忠义”大旗。
我们，赢了。
但付出的代价，同样惨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