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还沉浸在任务结束的余韵中,像被揉碎的星光在虚空中缓缓流淌。
苏沅本以为下一秒会触碰到虚拟空间那熟悉的温暖壁垒,却突然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拽住,天旋地转间,所有的光影都扭曲成狰狞的线条。
“小八?小八!”她在脑海中急促呼唤,往日随叫随到的系统音此刻却像沉进了深海,只余下一片死寂。
她意识到出bUG了。
指尖残留着上一个世界的烟火气,意识却已被强行塞进陌生的躯壳,失重感褪去时,脚底传来的是微凉的木地板触感。
苏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慌乱。
既来之则安之,这是她在无数次穿越中练就的沉稳。
抬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间不大却温馨的出租屋。
原木色的书桌靠着飘窗,上面堆着几本专业书籍,阳光透过白色的纱帘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墙角的小沙发上铺着柔软的米色毛毯,旁边的置物架上摆着几盆长势喜人的多肉,绿意盎然。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混合着阳光晒过的味道,陌生却并不让人排斥。
她走到窗边,轻轻拉开纱帘,外面是车水马龙的街道,高楼林立,霓虹初上的轮廓在天边晕染开来。
这是一个繁华的现代世界。
系统失联,通道bUG,她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在未知的世界里独自飘荡。
但苏沅的眼中没有迷茫,只有一丝坚韧悄然升起。
这时,脑海中突然炸开无数碎片,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将苏沅的意识彻底淹没。
这不是普通的现代世界,而是一个诡异的无限流空间,她此刻的身份是白领罗渺,一个眉眼清秀、骨子里却带着股倔强韧劲的姑娘。
记忆里,这栋五层公寓藏着致命的秘密。
总共十间住户,本应邻里和睦,却被死亡的阴影笼罩。
先是501的女人离奇殒命,尸骨未寒,302的男人又猝然离世。
恐慌像藤蔓般蔓延,人人自危,都揣测着公寓里藏着连环杀人犯。
苏沅攥紧了拳头,指尖泛白。
她清晰地记得前三次的绝望。
每次她都在惶惶不安中想要搬家,却总逃不过“意外”的魔爪。
被楼上掉落的花盆砸中、在厨房烧水时煤气泄漏、甚至滑倒摔下楼梯……
三次重启,每次都回到死亡前的半个月,可她连凶手的衣角都没瞥见,就一次次走向死亡。
阳光透过纱帘依旧温柔,可公寓里的每一寸空气仿佛都透着寒意。
苏沅走到书桌前,翻开那本摊开的工作日志,上面的日期正是重启后的第一天。
她深吸一口气,眼底的坚韧被锐利的光芒取代。
“这一次,猎物和猎人的身份,该换一换了。”她轻声说道,指尖在日志上划过,开始梳理前三次的记忆碎片,寻找那些被忽略的蛛丝马迹。
公寓里的每一位住户、每一个角落,都可能藏着生存的关键,她必须步步为营,打破这无限循环的死亡诅咒。
苏沅指尖抵着下巴,在书桌前缓缓踱步,脑海中如放映机般回放着十户住户的模样,试图从那些看似普通的表象下挖出隐藏的暗流。
101的退休教师老夫妇是公寓里最省心的存在,每次遇见总是笑眯眯的,手里要么拎着刚买的菜,要么捧着厚厚的书籍。
老爷子戴一副老花镜,说话慢条斯理,老太太则爱叮嘱年轻人注意身体,两人相处的模样平和得像一汪静水,从未见过他们与人争执,更别提露出丝毫诡异神色。
楼下102的丧偶老男人总是独来独往,佝偻着背,脸上很少有表情。
他似乎没有固定的作息,有时大半夜还能看到他在楼道里缓慢走动,脚步声轻得像羽毛落地。
别人和他打招呼,他也只是微微颔首,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应答,那沉默的模样像是把自己封在了一个孤独的壳里,既让人觉得可怜,又透着几分难以捉摸的疏离。
二楼的201住着一对年轻小情侣,活力四射得与这栋弥漫着压抑气息的公寓格格不入。
他们总是手牵着手进出,女孩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男孩则爱讲些俏皮话,两人叽叽喳喳的对话声常常能传到楼道里。
出事之后,他们确实露出了明显的恐慌,女孩甚至拉着男孩的手哭着说要搬家,那慌乱的神情真实得不像伪装。
隔壁202的中年大婶是公寓里的“消息通”,哪家有什么动静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她总爱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择菜,见人就拉着闲聊,语气里满是八卦。
501出事时,她哭得比谁都伤心,嘴里不停念叨着“多好的人啊,怎么就没了”,后来302出事,她又吓得几天不敢出门。
三楼301的单亲母女格外低调,母亲似乎没有工作,每天在家照顾女儿,女儿大概七八岁,总是怯生生的,很少出门。
她们几乎不与其他住户来往,楼道里遇见也会飞快地低下头走开。
出事期间,她们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仿佛想把自己与外界彻底隔绝。
已经离世的302大叔是出了名的暴脾气,经常因为一点小事和邻居争吵,声音大得整栋楼都能听见。
他无儿无女,独自居住,平时靠打零工为生,性格孤僻又暴躁,没什么朋友。
他的死讯传来时,公寓里有人惋惜,也有人暗自嘀咕“或许是得罪了人”。
可苏沅回想起来,他出事前几天除了依旧爱发脾气,并没有任何异常举动。
四楼401的中年男人是标准的社畜,每天踩着晨光出门,披着夜色归来,脸上总是带着疲惫。
他话不多,偶尔在电梯里遇见,也只是匆匆点头示意,一门心思似乎都放在了工作上。
无论是501还是302出事,他都只是短暂地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后便又投入到忙碌的生活中,早出晚归的作息让他几乎没有时间参与公寓里的是非。
至于最神秘的502租户,苏沅的记忆里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那是个年轻男孩,总是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很少白天出门,大多在深夜时分才悄悄出门,脚步很轻,几乎听不到声音。
苏沅停下脚步,眉头紧锁。
每个人在出事时都表现出了符合身份的恐慌与不安,个个看起来都普通又无辜,就像一张平铺的白纸,找不到任何褶皱与污渍。
可正是这份“正常”,让她心底的疑虑更甚。
如果真的是连环杀人犯,那么凶手一定就藏在这些“正常”的面孔之下,用最普通的伪装掩盖着最可怕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