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耳羹的甜意还在舌尖，苏沅握着杯子的手顿了顿。
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抬头看向许今朝，声音轻却清晰：“对了，上次去美术馆看莫奈的展，我好像看到你了。”
许今朝的动作猛地一顿，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反应过来——她果然看到了。
他放下手里的甜品盒，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急切：“你看到了？你听我解释，那天跟我一起的不是别人，是我表妹。”
“表妹？”苏沅的睫毛颤了颤，心里那根紧绷的弦悄悄松了点，却还是忍不住追问：“我看她跟你说话时……你们动作挺亲近的，她还拍了你的胳膊，你也没避开。”
“她从小在国外长大，性格比较外向，跟家里人相处都这样，没什么顾忌。”许今朝连忙解释，生怕她误会，“那天是她刚回国，说想看画展，我正好有空就陪她去了，她手里的礼盒是伴手礼，让她帮忙带给我小姨的，拉车门也是顺手的事，真没别的意思。”
他看着苏沅眼底残留的疑惑，又补充道：“你要是不信，我可以给你看我跟她的聊天记录，或者让我小姨跟你说——我跟她就是单纯的表兄妹，以前她还总跟我吐槽找不到男朋友，怎么可能跟我有别的关系。”
苏沅看着他急切解释的模样，连耳朵都红了，心里那点因为亲密画面产生的失落，忽然就消散了大半。
她想起那天自己躲在立柱后的心慌，想起这阵子刻意的避开，忍不住有点好笑——原来真的是她自己想多了。
“我没不信你。”苏沅低下头，耳尖微微发烫，“就是……当时没看清，也没好意思问你，就自己琢磨了好久，还以为……”
“以为我跟别的女人有关系？”许今朝接话，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却更多的是庆幸，“幸好你今天问了，不然我还不知道你因为这个躲着我，以后有什么事别自己憋着，直接问我好不好？我不想因为误会让你不开心。”
苏沅抬起头，迎上他认真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好，以后我有疑问，会直接问你的。”
看着她终于卸下防备的模样，许今朝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了地。
他拿起桌上的甜品盒，打开递到她面前：“这是你喜欢的抹茶慕斯，我特意让甜品店少放了糖，你尝尝？就当……给你赔罪，让你因为误会纠结了这么久。”
苏沅看着盒子里精致的慕斯，上面还撒了层细细的抹茶粉，心里暖暖的。
她拿起小勺，挖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甜而不腻的抹茶味在嘴里散开，比任何时候都要好吃。
休息室里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之前的疏离和误会，像被这暖意融化了一般，只剩下满室的温柔。
抹茶慕斯的甜意还在空气中弥漫，许今朝看着苏沅柔和的侧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子边缘，沉默了很久，才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缓缓开口。
“岁岁，我的家庭从来没跟别人说过。”他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你知道我是私生子，但可能不知道其实是我爸骗了我妈。”
苏沅握着小勺的手顿住，抬头看向他，眼里满是惊讶，却没打断，只是安静地听着。
“我妈当年以为他是单身，直到怀了我，才知道他早有家室。”许今朝的视线落在窗外，像是在回忆很久远的事，“她性子傲，发现自己是第三者后，没要我爸一分钱，直接带着行李离开了，后来发现怀了我，舍不得打，就咬着牙把我生了下来，带我跟外婆一起过。”
他的声音轻轻的，却带着说不出的酸涩：“我从小没见过我爸，是我妈和外婆把我带大的，我妈身体不好，为了养我打了好几份工，直到我十岁那年她因病去世了，之后我就跟外婆相依为命，外婆年纪大了，只能靠做点手工活供我读书。”
“高三那年，我爸突然找上门，说要把我认回许家。”许今朝自嘲地笑了笑，“他哪里是疼我，不过是觉得我长大了，能帮他制衡大哥和二哥罢了，刚回许家的时候，许寇和许明康没少欺负我，抢我的东西，在学校里散播我的谣言，说我是野种，连家里的佣人都看他们脸色，对我冷嘲热讽。”
“后来去国外读大学，我没要许家一分钱，是我小姨偷偷给我打生活费，还帮我找兼职。”他转头看向苏沅，眼神里带着点释然，“这些年在许氏，我装出纨绔放浪的样子，每天传些花边新闻，就是想让大哥二哥放松警惕，觉得我是个没野心的草包。”
“现在不一样了。”许今朝的语气坚定了些，“新能源项目拿下来了，二哥被撤了职，大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许氏大部分权利都在我手里了，我不用再装了，也不用再怕他们欺负我，更不用……再用那些虚假的形象保护自己了。”
他说完，紧张地看着苏沅，手指微微蜷缩——他怕自己的过去太不堪，会让她觉得陌生，甚至害怕。
苏沅看着他眼底的不安，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她放下小勺，轻轻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有些凉，还带着点颤抖。
“谢谢你愿意跟我说这些。”苏沅的声音温柔却坚定，“你的过去不是不堪，是你拼尽全力走过来的证明，那些欺负你的人，那些你受过的苦，都不是你的错。”
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不管是以前装纨绔的你，还是现在坦诚的你，我都觉得很好，而且我更高兴的是你现在不用再装了，可以做真实的自己了。”
许今朝看着她眼里的真诚，没有一丝嫌弃和害怕，心里那道藏了多年的伤口，像是被温柔的光照亮了。
他反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觉得无比安心。
“岁岁，”他轻声说，语气里满是珍视，“遇见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