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投影那一声淡漠的“临渊仙人”。
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掀起了惊涛骇浪!
临渊仙人!
一个早已成为传说,被认为早已飞升上界,只存在于古老典籍和前辈口耳相传中的名号!
太初大陆公认的第一隐世强者。
星河道君的师尊。
一个真正活着的传说。
甚至被许多人认为是太初大陆修行界的定海神针,是早已超脱此界的仙道前辈。
他……竟然还在?
而且就在附近?
凝固的时空中,思维近乎停滞。
唯有那绝对的震撼在每一个还能感知的灵魂中轰鸣。
星河投影所凝视的那处虚空,起初并无变化。
但在那一声呼唤之后,仿佛镜面被投入石子,一圈圈蕴含着至高道韵的涟漪,缓缓荡漾开来。
涟漪中心,一道身影由虚化实,缓缓走出。
那是一名身着朴素青色道袍的老者。
发须皆白,面容清癯,眼神平和温润。
仿佛一个寻常的邻家老叟。
他身上没有任何迫人的气势,甚至感觉不到强大的灵力波动。
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却仿佛与整个天地,与这片被星河“定”住的时空完美地融为一体。
他不是在对抗这种“定”。
而是他自身的存在,就代表了某种更高层次的“常”与“动”。
他出现的瞬间,星河投影维持的、近乎绝对的时空凝滞,如同春阳化雪般无声消融。
时间重新开始流动,空间恢复弹性。
枯荣尊者与战穹那即将对撞的终极杀招,也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轻轻拂过。
那毁天灭地的恐怖威能竟如潮水般退去,枯荣古树虚影与寂灭魔阳缓缓消散。
仿佛从未出现过。
枯荣尊者身体微微一震,后退半步,看向那青袍老者的目光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意味。
有震惊,有恍然,也有深深的敬畏,他缓缓躬身行礼,道:
“晚辈枯荣,拜见临渊前辈,前辈……竟尚在人间。”
万丈战魔真身也迅速收缩,恢复成战穹原本的模样。
他手持“荒狱”战斧,胸膛微微起伏,气息有些不稳。
显然刚才那“战魔寂灭”的蓄势对他消耗极大。
他死死盯着那青袍老者,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战栗。
并非恐惧,而是面对真正深不可测存在时的本能警惕。
“临渊……仙人?” 他声音低沉沙哑。
下方,碎星群岛内外,死一般的寂静。
无论是裂天剑宗、玄甲门,还是魔族将士,亦或者是源源不断赶来助阵的太初盟修士。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传说中的存在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秦锋脸上的愤怒僵住了,变成了极致的惊骇与狂热。
玄罡等玄甲门高层更是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也感到心脏狂跳。
临渊仙人!我以前和芸沁闲聊的时候,她便说起过。
没想到这个古老传说中的名字,竟然真的出现了。
而且是以这种方式,在这种时刻!
星河道君不惜暴露师尊的存在,他想做什么?
星河投影在临渊仙人现身后,微微波动,似乎更加凝实了几分。
他那被星光笼罩的面容转向临渊仙人,虽然只是投影,却依旧做出了微微欠身的姿态:
“师尊。”
临渊仙人目光温和地扫过星河投影,又看了看枯荣尊者和战穹。
最后,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无尽距离,落在了碎星群岛,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目光平和,却仿佛能洞悉一切秘密,让我有种被彻底看穿的错觉。
“痴儿。”
临渊仙人轻轻一叹,声音平和,却清晰地响在每个人心头:“棋局未至终盘,何必急于掀桌?”
这话似乎是对星河说的,又似乎意有所指。
星河投影沉默了一下,星光后的目光似乎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重新变得淡漠而坚定:
“师尊,变数已生,魔劫已至,当用重典,些许代价,为换取太初永固,值得。”
“永固?”
临渊仙人微微摇头,不再多说,而是看向了枯荣尊者:
“枯荣,你镇守西洲多年,辛苦了。
此事因果纠缠,星河所为虽有偏激,但初衷确为涤荡魔氛,守护此界。
然‘万仙戮魔阵’牵扯过大,易引不可测之祸,暂停亦是应当。
你且暂退,此地之事,交由星河处置吧。”
他的话很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这是要枯荣尊者不再插手,将现场主导权完全交给星河。
枯荣尊者身体微微一僵,抬头看向临渊仙人,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
但最终还是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再次躬身:
“晚辈……遵命。”
说罢,他竟真的身形一晃,直接消失在原地,不知去了何处。
西洲第一强者,在真正的传说面前,选择了退让。
“师尊……” 星河投影似乎还想说什么。
临渊仙人摆了摆手,目光再次投向战穹,又看了看下方严阵以待的魔族大军,最后重新落回星河投影身上:
“既是道争,亦是劫数。
你们之事,吾不再多言。
然此子……”
他目光似乎再次扫过我:
“身负奇异因果,星河,你自行斟酌,为师去也。”
话音落下,临渊仙人的身影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迅速变淡,仿佛从未出现过。
突然闹这一出,我有些不理解。
来了又走,是什么意思?
但气氛却更加凝重诡异。
枯荣尊者被一言劝退,临渊仙人表明了不直接插手但隐隐偏向星河的态度。
甚至还点出了我身负奇异因果!
而星河投影在临渊仙人消失后,周身星光猛然炽盛了一瞬。
那淡漠的目光再次锁定了我,这一次,不再有丝毫掩饰,冰冷刺骨。
“赵小凡……”
星河投影的声音响起,不大,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或者,还是该叫你血牙总指挥?
你百年前覆灭了太初大陆的无极魔宗,搅动太初大陆风云。
如今又率魔域大军入侵我太初大陆……
好,很好。”
他终于挑明了!
在临渊仙人出现之后。
他不再遮掩,直接道破了我的身份!
碎星群岛内部,知情的冷千山并无太大反应。
但不知情的普通魔族将士和西洲两方势力,却是瞬间哗然!
尤其是裂天剑宗和玄甲门众人,看向我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浓浓的杀意。
原来这个魔族的总指挥,竟然就是百年前在东洲掀起腥风血雨的南洲赵小凡。
秦锋更是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死死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
我没有惊慌,反而在星河点破我身份的瞬间,心中一块石头仿佛落了地。
隐藏的身份被揭穿,固然会带来更多的敌意和针对。
但也同样免去了许多暗中算计的麻烦。
魔域大军如今对我已是心悦诚服,如果此时找我问询,无异于雪上加霜。
包括战穹在内的所有魔族将领,都选择了沉默。
我迎着星河投影冰冷的目光,声音同样平静地传遍四方:
“星河道君,别来无恙。
中洲一别,没想到会在西洲以这种方式再见。
你口口声声守护太初,却暗中布置‘万仙戮魔’这等灭绝大阵。
以亿万万生灵为祭品,究竟是谁在祸乱此界?
你与我那段对话,需要我在此公之于众吗?”
说着,我作势要取出那枚记录了对话的留影玉简。
这是我早就准备好的后手,一旦身份暴露或陷入绝境。
就抛出这段对话,将星河的真面目和野心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星河投影的星光微微波动,似乎闪过一丝嘲讽,他并未阻止,也没有任何惊慌,只是淡漠道:
“蝼蚁之见,岂知天地之道,任你巧舌如簧,今日也难逃劫数。”
他根本不在乎!
或者说,在临渊仙人现身表态后,在绝对的实力和掌控力面前,所谓的“真相”和舆论,他已经不在意了!
枯荣被劝退,玄甲门态度暧昧,西洲已无人能真正制衡他。
他此刻的目标,无比明确,就是要彻底铲除我这个“变数”。
“战穹。”
星河投影的目光转向气息尚未平复的战穹,声音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
“你与枯荣一战,耗力不小。
本座不欲占你便宜,给你一炷香时间调息。
一炷香后,本座真身降临,与你一战。
你若胜,本座今日暂退。
你若败……”
他没有说完,但冰冷的杀意已经弥漫开来。
他似乎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不过想来也是,当初我修为低微。
现在不过百年多时间,我的修为再快,也不可能对他构成威胁。
星河他要以绝对的实力,在所有人面前,堂堂正正地击溃魔族在此的最高战力。
以此彻底击垮魔族大军的士气,并扫清擒拿我的障碍!
可他不知道,我现在已经跨入渡劫境。
而且稳固了数十年,别说是他,就算临渊再现,我也敢与之一战。
“星河老儿!你安敢欺我!”
战穹闻言,怒发冲冠。
他刚刚与枯荣激战,虽未分胜负,但消耗确实巨大。
尤其是最后准备“战魔寂灭”的蓄力,更是损耗了不少本源。
星河此刻提出挑战,确有趁人之危的嫌疑。
但以战穹的高傲,他又岂能退缩?
“无需一炷香!现在就来!”
战穹怒吼一声,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手中“荒狱”战斧爆发出冲天的暗红魔光,就要再次冲上。
“殿主且慢!” 我立刻出声阻止。
战穹状态不佳,星河明显是激将法。
而且他敢说真身降临,必有十足把握。
此刻迎战,凶多吉少。
随即,我对着星河投影道:
“星河,你堂堂太初盟主,中洲魁首。
竟用如此卑劣激将之法,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有胆,便等我魔族大军休整完毕,堂堂正正一战!”
“呵。” 星河投影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不再多言。
只是那投影的光芒开始急剧收缩、凝实。
一股远比之前浩大、恐怖无数倍的气息,正从极其遥远的地方,通过这道投影作为坐标和通道,飞速降临!
他真的在召唤真身!
“总指挥,不必多言!”
战穹拦在我身前,浑身战意燃烧到极致,眼中是决绝的光芒:
“我战魔殿,只有战死的英魂,没有怯战的孬种!
星河老儿想拿我立威,也要看他有没有这副好牙口!
你且退后,指挥大军,此地交给本座!
至于你究竟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本座相信你一定会为了我魔族子弟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