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手指还放在键盘上，指尖发麻。神经接口连着，屏幕上的进度条停在百分之九十九，不动了。
她知道时间快到了。
脑袋开始发热，像有东西往里压。她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味。疼让她清醒了一点，“孤影”系统重新出现，眼前滚动着半透明的数据。前面四行代码已经修好，但第五段卡住了，防火墙不响应。
她闭眼，想起沈烬日记里的声音——胎儿的心跳。那段声音被“孤影”转成了一串密钥。她把密钥加进第五段代码开头，按了回车。
系统提示：正在验证权限……
进度条动了一下，又停了。
外面很安静。那些克隆人还跪在钢琴边，一动不动。她不敢看，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没了命令。她只能盯着眼前的代码。
她把手按得更深，皮肤和金属之间渗出血丝。她没擦，血顺着手指流下来，在键盘上留下一道红印。数据流变快了，防火墙的结构出现在眼前，三层加密套在一起。她用自己的心跳当钥匙，一层层解开。
第一层开了。
第二层开始解。
第三层跳出警告：需要两个验证。
她愣住了。
除了密钥，还要什么？
她突然想起来，从衣服里拿出妹妹的纳米手环。手环有点烫，像是感应到了她的体温。她把手指放上去，输入密码。手环震了一下，蓝光闪了三下。
“孤影”立刻抓到信号，变成生物信息，送进第三层验证。
进度条慢慢往上走。
87%……91%……96%……
她太阳穴直跳，视线边缘出现了红点。这是系统超负荷的表现。她每天只能高强度运行三次，现在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了，但她知道再撑几分钟就行。
98%……99%……
进度条又停了。
警报响了。
【神经连接即将崩溃】
【建议立即断开】
她没动。手指死死抓着接口，指节发白。只要再输一段校验码，程序就能启动。导弹导航会被改写，所有发射指令变成自毁。
可她现在连抬手都难。
她张嘴，用牙狠狠咬舌头。剧痛让她清醒了一瞬。右手颤抖着移到键盘，一个字一个字地打最后一段代码。
A-Z-0-9-A-c-t-G……
最后一个字母敲下。
屏幕闪了一下。
【权限通过】
【重构程序加载完成】
【等待执行指令】
她松了口气，身体差点倒下去。但她不能断开。程序还没注入，只要她一退出，一切都会重来。
她靠着控制台喘气，等下一步。
这时，耳机里传来声音。
“还有三分钟……坚持住。”
是陈默。
她马上调出外面的画面。画面晃，信号不好，但能看清——地下通道，墙上全是烧过的痕迹。陈默躲在战舰残骸后面，左脸的伤被高温烤得发紫。他手里枪口冒烟，散热口已经变形。
突击队被困在入口。克隆人从下面不断涌上来，至少五十个。子弹打中她们只能慢一点，杀不死。有人倒下，立刻被队友拖走。
技术人员在接备用电源，想重启电磁门。但设备坏了，进度条卡在42%。
“坚持住。”林昭低声说，嗓子很干。
她打开低频通道，给陈默发“破晓协议”的信号。信号太弱，要共振才行。她回想战舰残骸的金属结构，算出合适的频率，把自己的神经信号调过去。
几秒后，终端震动。
连上了。
头没那么疼了，意识清楚了些。“孤影”恢复了一些功能，自动维持代码待命。
画面里，陈默抬头看头顶的灯。蓝灯亮了。电磁门系统重启成功。
“通电了！”技术人员喊。
“关门！”陈默下令。
厚重的合金门开始关。克隆人冲过来，几只手伸进门缝。液压系统发出刺耳声，门卡住，只关了一半。
陈默提起枪，冲出去几步，对着门底连开几枪。金属融化，门下沉，终于完全闭合。另一边传来猛烈撞击，整条走廊都在抖。
“门关好了。”他喘着气回来。
技术人员开始上传干扰程序，准备切断导弹发射。但主系统反应慢，还得等林昭那边注入最终指令。
林昭看着全息屏，进度条还是99%。
她知道差什么。
最后一步必须由她亲自确认。一旦发出，程序就会覆盖整个星网系统。所有基因导弹将失去目标，并自动销毁。
但她动不了。神经接口的痛蔓延到脖子，眼前的数据显示开始乱，夹着红色乱码。她只剩最后一次高强度运行机会，如果失败，系统会强制关闭，一天内不能再开。
她深吸一口气，把整只手掌压在接口上。
血从指尖滴下，在地上积了一小滩。
她调出确认框。
【是否执行重构程序？】
【Y\/N】
她正要按Y，忽然看到角落有一行小字一闪而过。
【检测到外部信号：来自已销毁的守夜人节点】
她心里一紧。
那个节点三天前就被清空了，怎么还有信号？
她没时间多想，手指停在按键上。时间只剩两分十七秒。
耳机里，陈默的声音又响起：“林昭，我们这边最多撑到倒计时结束。你那边……怎么样？”
她没回答。
眼睛死死盯着那条记录。
信号不是攻击，也不是干扰。
它带了一段很短的音频。
她让“孤影”截下来解析。
三秒后，耳机里传来音乐。
是摇篮曲的开头。
和妹妹小时候哼的一样。
她的手抖了一下。
程序还在等她确认。
外面，克隆人开始撞门，金属发出快要断裂的声音。
陈默站起来，装上最后一梭子弹。
林昭闭上眼，再睁开时，眼神冷了下来。
她按下了确认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