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手仍按在跃迁启动键上。舱内重力骤然改变，她的身体被猛地甩向一侧，后颈重重撞上金属支架。一阵剧痛从脖颈后方直冲脑门，仿佛电流瞬间贯穿了大脑。
她稳住身形，回头看见xc-07的备份体正从支架滑落，基因锁卡在她后颈的芯片接口处。
“孤影”界面自动弹出，数据飞速滚动。屏幕上跳出红色警告：“检测到原始基因共鸣，启动应急协议：病毒抗体xc-07-a已注入。”
林昭咬紧牙关。一股热流自脑海扩散，如同有无数细针在神经中乱刺。她扶住控制台，指尖用力到发白。视线一黑，又缓缓恢复清晰。
她明白发生了什么。
抗体生效了。
逃生舱外，残存的数据墙正在崩塌。三架无人机相撞爆炸，碎片悬浮空中。一艘联邦战舰突破防线，炮口对准舱体，激光正在充能，进度已达百分之八十。
林昭抬起手，缓慢开启防御系统。每动一下，太阳穴便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孤影”仍在运行，却已明显卡顿。她将抗体代码复制至通讯阵列，试图通过信号泄露干扰敌方系统。
但她没有发射器。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皮肤下的血管清晰可见。妹妹曾说过，血缘是最稳定的频率载体。
她扯下手套，露出小臂内侧刻着的“L.x”，随后将手臂贴上主控台的通讯接口，以身体为导线，手动发送抗体脉冲。
第一波信号发出的瞬间，她脑中一片空白。
窗外，那艘战舰的驾驶员突然抱头痛吼，手臂上的黑色机械组织剧烈抽搐。控制系统失灵，激光炮偏转九十度，击中身旁战舰的引擎。
爆炸的火光刹那间照亮整个舱室。
第二艘战舰开始规避，第三艘急速拉升。追击阵型彻底打乱。
通讯频道中传来一声怒吼：“你们毁了我的一切！”
是沈烬的声音。
林昭嘴角微微牵动。她确认了——抗体有效。它能引发被感染基因链的反噬，使机械组织失控。
她继续发送信号。额角渗出的血顺着脸颊滑下，呼吸愈发艰难，每一次吸气都像吞下碎玻璃。
但她没有停下。
信号强度升至百分之六十。远处两艘战舰出现异常，炮塔胡乱转动，护盾频率紊乱。其中一艘试图逃离，却被自身的防空炮击中，右翼断裂。
林昭的手开始颤抖，只能依靠控制台支撑身体。“孤影”提示神经系统即将过载，建议立即终止操作。
她置之不理。
再坚持一会儿就够了。只要再瘫痪一艘战舰，她就能接入深层星网，找到量子服务器入口。
就在此时，医疗区传来细微响动。
她转头望去。
xc-07的备份体躺在地上，身体轻微颤动。基因锁的光芒逐渐黯淡，只剩胸口一点蓝光微弱闪烁。
林昭踉跄走过去，在备份体旁蹲下，伸手握住对方的手。
那只手冰冷得不像活人。
备份体缓缓睁开眼，右眼泛起淡淡的金色，一如小时候林璇的目光。
他嘴唇微动，声音几近呢喃：“告诉她……我们不后悔。”
话音落下，基因锁彻底熄灭。他的身体开始分解，化作细碎光点，从指尖蔓延至全身，悄然消散。
林昭坐在原地，一动未动。
数秒后，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目光已归于平静。
她起身回到主控台前。屏幕显示抗体部署完成，神经系统同步完毕。她将下一目标区域设为“待接入”。
舱外，联邦战舰的残骸漂浮于黑暗之中，有的仍在燃烧，有的缓缓旋转。空间扭曲尚未消散，虫洞入口若隐若现。
林昭抬手抹去脸上的血迹，指尖沾染的红色在控制台上留下一道短痕。
她打开“孤影”的日志，输入一行记录：“抗体部署成功。xc-07馈赠已完成。”
随即调出深层连接界面。
这是通往量子服务器的唯一途径，需直接神经对接，风险极高。一旦失败，意识可能永远困于数据流中。
她望向医疗区。
陈默的遗体静静安放，袖口那朵蓝星花刺绣边缘已被灼焦。那是三年前妹妹亲手缝上的，也是他们之间的约定。
林昭低下头，按下深度接入键。
电流瞬间贯穿全身。肌肉紧绷，手指僵直。眼前尽是奔涌的数据流，字符如潮水般疾驰而过。
她听见一个声音。
不是来自耳机，也不是幻觉。
是记忆深处的声音。
“姐姐，你能听到我吗？”
林昭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的手指仍抵在控制台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数据流越来越快，整个系统开始震颤。主控台低鸣，舱壁也随之轻颤。
她的瞳孔收缩，倒映着不断跳动的代码。
第一个字节，悄然进入她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