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生舱从虫洞出来时，外壳还很烫。林昭的手放在控制面板上，手环的绿光已经暗了。她没动，也没回头看陈默有没有跟上来。她知道他不在。
外面是一片冰地，星球是灰白色的，地上全是厚厚的霜。远处有裂缝，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开的。逃生舱慢慢落下，引擎停了，舱里只剩下机器低低的响声。
能源只剩17%。主控台亮着红灯，提示不能长时间高强度运行。“孤影”系统出现在眼前，画面边缘有点抖——这是过载的警告。林昭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脑袋一阵疼，像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收紧。
她抬起左手，把手环从手腕拿下来，贴到控制台的接口上。金属一碰，基因锁自动打开，蓝光顺着纹路扩散。数据卡插进去，加密层开始一层层解开。
“孤影”启动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高强度解析。
半透明的界面打开了，“人类净化计划”的代码像流水一样往下滚。林昭盯着这些数据，一点点拆解病毒的结构。她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打，调出三年前实验室的日志片段，对比基因序列的缺口。
屏幕突然不动了。
一段隐藏协议出现了：病毒本身不能复制，必须靠林璇的完整基因才能激活。而传播的关键是苏璃的脑波同步器——那枚银莲花胸针里的小装置，能通过神经共振控制联邦高层。
只要林璇的基因信号没了，整个计划就失效。
但数据显示，活体基因信号还在。虽然很弱，但确实存在。
林昭呼吸一紧。她看着那串跳动的数字，手指停在删除按钮上。如果妹妹真的死了，这个信号就不会出现。除非……
太阳穴开始跳着疼，“孤影”的警报变红，神经系统快撑不住了。她咬破舌尖，嘴里有血腥味，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她查了量子服务器的访问记录，发现一条被删掉的日志碎片，里面提到“意识备份”和“基因共鸣锚点”。
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结果：林璇的意识被存成了数字，藏在某个没公开的地方。她是唯一能让病毒激活的人，也是唯一能阻止它的人。
林昭伸手准备按下清除键。只要删了这数据，沈烬就没办法完成病毒合体，苏璃的控制网也会崩溃。
她的手指刚碰到终端，手腕上的基因锁突然闪出强光。
一道全息影像升了起来。
是林璇。
她穿着实验服，脸很平静，眼神温柔，和记忆中一样。影像一出现就说：“别删。”
林昭僵住了。
“用我来反向追踪。”林璇声音轻，但很清楚，“我能引出沈烬。”
林昭喉咙发紧，说不出话。她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好像回到了三年前爆炸前的那一夜。那时妹妹也是这样站着，说了一句她听不懂的话：“姐姐，你要记得，我不是受害者。”
“你不是已经……”林昭终于挤出几个字。
“我只是被转移了。”林璇摇头，“我的意识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进了xc-07，另一部分藏在量子服务器里。沈烬以为他在复活我，其实他只是唤醒了一个空壳。”
她指着数据流的末尾，“真正的启动密钥在我这里。你现在删数据，他会立刻知道，然后毁掉所有备份。但如果反过来用它，我可以让他自己出来。”
林昭看着她，脑子飞快地转。这样做很危险，一旦失败，沈烬就会拿到完整的基因链，病毒就会全面爆发。但她也知道一点：妹妹从来不会乱说话。她在实验室最后做的事，每一步都是算好的。
“你怎么保证你能控制？”林昭问。
“因为我是最初的源头。”林璇说，“他的克隆体、药剂、病毒，都是基于我的基因做的。我能感觉到它们的变化，也能干扰它们的频率。只要你让我接入系统，我就能顺着他的信号，找到主服务器。”
林昭没说话。
删数据最安全。但她也明白，躲解决不了问题。沈烬还在暗处，苏璃的复制体还在工作，联邦高层已经被控制。如果不彻底结束这一切，以后还会有更多人受害。
她慢慢收回手，关掉了删除程序。
“你说怎么开始。”她说。
林璇点头，身影慢慢变淡。她的影像沉进基因锁里，操作台弹出新界面。一段追踪协议出现，标题是“蓝星花-反向诱导模式”，要用xc-07体内的抗体和林璇的基因频率一起启动。
林昭转头看向角落。
xc-07躺在休眠舱里，机械翼收着，脖子后面连着数据线。她的生命体征正常，但还没醒。林昭走过去，打开侧边面板，手动调出抗体数据库。屏幕上跳出一串编码，和林璇给的频率非常接近。
匹配度98.6%。
她把两组数据导入协议，准备启动。系统提示要生物认证。林昭脱下手套，露出内侧刻着的“Lx”。她把手按在扫描区。
认证通过。
倒计时开始：30秒。
协议马上就要运行。
林昭坐回驾驶座，看着屏幕。她知道一旦启动，他们的位置就会暴露。沈烬一定会来。但她相信，这是唯一能结束一切的办法。
舱里很安静。
能源降到12%，外面温度是零下217度。冰慢慢爬上舱底，像在悄悄蔓延。
突然，xc-07的手指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