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接口的冷光映在指尖，林昭正要接入更深层权限，驾驶舱突然猛地一震——战舰竟然自主跃迁了！
她立刻中断记忆调取程序，神经接驳系统瞬间切换到航行模式。“孤影”界面在眼前重新展开，原本零散的记忆碎片迅速被密集的航迹数据取代。空间扭曲带来的不适感瞬间袭来，左眼的虹膜扫描器上坐标疯狂跳动，耳边响起低沉的嗡鸣，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脑袋里轻轻搅动。
“信号异步率47%。”系统弹出红色警告。
林昭咬紧牙关，强制启动环境模拟补偿协议。三维航路图在脑海中一点点重建，虫洞内部复杂的引力场被拆解成一个个可计算的数据点。她死死盯住出口预测位置，用战术推演强行压制住身体的眩晕感。同时调出陈默的生命体征监控窗口，脑电波频率已经出现异常波动，曲线像锯齿一样起伏不定。
不对劲……这不像是旧伤复发。
就在这时，通讯频道突然自动开启，沈烬的声音直接传入耳中，没有画面，只有那道低沉平静得近乎温柔的声音：“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三年前，陈默会刚好出现在实验基地外？他的基因缺陷本该让他活不过二十岁。”
林昭的手指猛地一顿。
“但现在，他的神经元正在以每分钟三千个的速度死亡。”沈烬继续说着，语气毫无波澜，“我唤醒了他体内沉睡的病毒序列。这具身体，撑不了四十八小时。你们现在正飞向我的主星实验室——也是他父亲当年签下‘凤凰计划’的地方。”
话音落下，信号戛然而止。
林昭没有回应，也没有关闭频道。她转头看向副驾驶座上的男人，陈默正缓慢地抬起右手想调整座椅，动作僵硬，指尖微微颤抖。医疗系统的警报无声闪烁，神经元凋亡速度又提升了两百个百分点。
她从作战服的暗格里取出一支银灰色药剂，针头对准颈侧神经接口，毫不犹豫地按下。陈默眉头轻皱了一下，却一句话也没说。
“每十分钟补一次。”她低声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撑住，还没到终点。”
药剂注入三十七秒后，脑电波逐渐平稳下来。林昭收回手，指腹不经意蹭过手套内侧那个熟悉的名字缩写，随即紧紧握住了操作杆。前方虫洞的紫色光晕越来越浓，像一层流动的液态屏障，包裹着扭曲的空间。
全息屏上，出口坐标终于稳定。
可下一秒，敌情标识骤然亮起！
十二架联邦战机呈环形封锁出口，能量网正在充能，进度已达63%，还在上升。编队轨迹并不整齐，存在细微的时间差和角度偏差——这种非同步性，只可能是远程脑波操控的结果。是苏璃。
林昭迅速调用“孤影”破解敌方通讯频段。系统快速剥离加密层，识别出指挥信号来自苏璃战舰的子频道07，使用的竟是三年前淘汰的密钥体系，但加入了新型扰频算法。这不是临时应对，而是早就设好的局。
她果断关闭自动驾驶，手动接管推进系统，下达指令：“执行‘螺旋切向规避’。”
“破晓号”开始沿着虫洞内壁不规则旋转，尾部推进器功率被刻意压低，制造出动力失控的假象。能量网充能加快，明显要提前收网。
63%→71%→85%
就在闭合前0.8秒，林昭猛然启动备用矢量喷口，完成毫秒级姿态修正。战舰以极小角度贴着电网边缘滑出，左翼擦过末端，护盾值下降12%，未造成实质性损伤。
外部警报响起，提示护盾受损程度轻微，无需处理。
但她一点也不敢松懈。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刚脱离虫洞，导航系统自动校准目标星域。一颗被淡紫色光晕环绕的星球缓缓浮现——沈烬的实验室所在地。轨道上空无一物，表面看似平静。
可林昭知道，这里曾是“凤凰计划”的核心基地之一。
驾驶舱内，医疗警报再次震动。陈默血压骤降，右手抽搐加剧，呼吸变得急促而浅薄。监测数据显示，病毒正在加速侵蚀他的中枢神经系统，抑制剂的效果正在减弱。
她调出三年前的体检档案，与当前数据对比。基因链第十四区段出现了异常折叠，正是沈烬惯用的病毒标记。这种变异不可能自然发生，必须通过特定载体植入——空气、水源，或者……一段加密音频？
她忽然想起刚才那段通话，没有视频，只有声音。那道声纹，竟和妹妹生前的录音极其相似。也许那不只是心理攻击，更是传播病毒的媒介。
不能再靠药物了。
她打开另一个暗格，取出一枚微型导联芯片，插入神经接驳终端。这是根据妹妹遗留的纳米药剂逆向仿制的版本，能短暂修复受损神经通路，但副作用是引发剧烈的颅内灼痛。
“孤影”接收新指令，开始构建病毒清除模型。系统负荷飙升，视野边缘浮现出模糊的数据残影，像是没加载完的代码碎片。她忍着太阳穴的刺痛，将全部运算资源集中在神经修复路径上。
两分钟后，模型生成。
她将导联线连接至陈默颈侧接口，启动反向注入程序。电流穿过神经束的瞬间，陈默身体猛地绷紧，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随后慢慢松弛下来。脑电波重新趋于平稳，衰减谐波消失。
林昭拔下导联线，指尖还残留着药剂微弱的温热。
这时，雷达显示后方十二架战机已完成重组，正以菱形编队逼近。“破晓号”已被锁定，但尚未开火。
她没有回头。
主控台上，目标星球不断放大。大气层外散布着断裂的轨道残骸，仿佛曾经有过防御工事。地表一道贯穿南北的巨大裂谷清晰可见，实验室就藏在谷底深处。
突然，通讯器轻轻震动。
不是敌方信号，也不是守夜人频道。
是一条未知来源的私人加密信息。
林昭犹豫半秒，点了接入。
沈烬的全息影像浮现，背景一片漆黑，只有他站立的身影。机械义肢静静垂落，表面刻着的诗句泛着幽幽冷光。
“你知道陈默的父亲临终前说了什么吗？”他问。
林昭沉默。
“他说，‘别让她进去’。”沈烬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但他没说，是别让你进实验室，还是……别让你想起一切。”
影像消散。
林昭盯着空荡的投影区，手指缓缓移向太阳穴。那里开始发烫，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大脑深处悄然苏醒。
驾驶舱警报低鸣不断，能源正常，护盾冷却稳定，轨道炮仍停留在87%充能状态。一切如常。
只有她自己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陈默靠在座椅上，呼吸渐渐平稳，眼神却有些涣散。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只是轻轻闭上了眼睛。
林昭望着前方那颗被紫色光晕笼罩的星球，手指一点点收紧。
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