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站在浮空城最高的地方，风从断裂的金属架子间呼呼地吹过，卷起她作战服破烂的边角。后颈的芯片已经不烫了，可皮肤底下还是有点麻麻的，像是身体在提醒她——刚才那场大战，真的发生过。
她没多停留。
右手轻轻按在太阳穴上，想唤醒“孤影”系统。可眼前一片黑，只有边缘闪了一下蓝光——系统好像睡着了，还没缓过来。上一轮她把整个凤凰计划都删了，系统也跟着崩溃了一次，现在还在重启中。
她靠着一根歪斜的柱子站稳，左手突然抽了一下。那是神经接口的老毛病，三年来用系统太狠，身体早就扛不住了。她闭眼三秒，强行启动最低级的扫描模式。
终于，“孤影”动了。数据一点点浮现，过滤掉乱七八糟的信号，最后锁定了下面夹层里一个微弱的能量波动。
是军方老款神经装置的待机频率。
她顺着塌陷的通道往下走，每一步都小心避开地上裸露的电线。靴子踩过烧焦的控制台时，手套内侧一道刻痕忽然发烫，像被电了一下。她没管，继续往前。
夹层门口被一块变形的合金板堵住大半。她伸手一推，金属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那台装置就卡在冷却管之间的缝隙里，外壳焦黑，接口生锈，可指示灯还在一闪一闪。
就在她的手指快要碰到它的瞬间——
空气轻轻震了一下。
一道全息人影出现了。黑色长发挽成发髻，制服领口别着一朵银莲花胸针。苏璃站在三步远的地方，眼神平静得不像真人。
“你以为删了凤凰计划，就赢了？”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像信号不良的广播。
话音刚落，装置猛地爆发出一股强电磁脉冲！
林昭反应极快，立刻后仰躲避，可后颈还是像被烧红的铁条捅穿一样疼。眼前瞬间白成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她咬牙拔出装置，踉跄退到墙边，背撞上冷却管，震下一层灰。
全身神经都在抖，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她死死咬住嘴唇，尝到了血腥味，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启动“孤影”的防御程序。数据界面自动弹出三层加密墙，把脉冲引向废弃管道。金属管瞬间升温扭曲，“砰”地炸开，蒸汽和火花喷涌而出，冲击波掀翻了周围残骸。
烟尘里，她单膝跪地，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台破掉的装置。
视线还没恢复，但她已经在混乱的数据流中抓到了一段不该存在的碎片——它不属于任何已知系统。她立刻调用最后一次高强度运算权限，逆向追踪源头。碎片在眼前重组，字符一个个跳出来：
“人类净化计划”。
四个字只闪了一秒，就沉进了缓存区，标记为最高优先级。
她喘了口气，额头全是冷汗。视野角落亮起红色警告，“孤影”提示：再用一次高强度运算，可能会暂时失能。
装置只剩37%完整，没法直接读取。她撕开左臂袖子，露出皮肤下的神经接口，把残破的装置接了上去。生物电流联通的刹那，指示灯由红转绿，开始缓慢传输数据。
她闭上眼，轻声哼起一段旋律——不是命令，是引导。蓝星花的节奏，温柔又稳定，就像小时候妹妹常哼的那样。这是她们之间的秘密密码，也是唯一能让“孤影”进入节能同步的方式。
数据开始导出。
记忆碎片逐一解析，压缩进一张微型数据卡。卡面微光一闪，记录完成。
她断开连接，把数据卡塞进战术腰带最里面的隔层。动作刚做完，左臂接口一阵剧痛，像有细针在肉里钻。她低头一看，皮肤周围泛起淡淡的青色纹路——这是神经超载的征兆。
但她还能走。
站起来时，苏璃的影像已经消失，只剩空气中一丝残留的信号波动。林昭没去追查。那只是一段投影，根本找不到真人。更重要的是，这次攻击暴露了一个不该存在的东西——“人类净化计划”根本不在凤凰计划的原始文件里，它是另一个独立运行的秘密程序。
她抬头看向天空。
电离层的裂缝正在慢慢合拢，最后一缕极光消散，天边透出淡淡的晨光。浮空城的残骸缓缓解体，大块金属脱离轨道，坠入大气层，烧成流星划过天际。
她站在废墟之上，银白色的长发被风吹起，遮住了半边脸。
右手伸进衣服内袋，拿出通讯器。信号还是断的，联系不上撤离点。她得先赶到外环平台，那里还有没完全毁掉的中继站。
她迈步向前，跨过断裂的钢梁。
经过一台焦黑的控制台时，手腕上的纳米手环轻轻震了一下。她没停下，继续走。
风忽然停了一瞬。
接着又吹了起来，卷着灰烬拂过她的肩头。
她走出夹层，踏上通往外环的斜坡。前方三百米，一座倾斜的观测塔还立着，顶端的天线微微晃动。
她抬起右手，准备检查手环信号。
指尖刚碰到表盘——
手环青光猛地一亮，投射出一行小字：
【检测到未授权访问痕迹】
【来源：p.F.-γ 节点】
【数据包已拦截】
她盯着那行字，瞳孔微微一缩。
下一秒，手环剧烈震动，屏幕跳出一段残缺代码，开头赫然是：“hp-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