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手从太阳穴上缓缓移开，神经接口还残留着灼烧般的刺痛。她靠在驾驶舱里，呼吸打在面罩上，凝成一层薄薄的霜。眼前的数据流已经安静下来，“孤影”系统进入了低功耗待机状态，只剩下最基本的警戒功能还在运行。
她没有回头，也知道量子服务器深处那句“你是我的女儿”还在脑海里回荡，像一根看不见的针，扎得很深。
但她不能停下。
引擎启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推进器喷出幽蓝色的光。战机脱离残骸轨道，朝着浮空城的核心区域俯冲而去。前方，电离层护盾像一张银灰色的大网缓缓展开。自动防御系统的红点一个接一个亮起——十七个目标正在逼近。
【等离子炮充能完成度78%】，“孤影”的提示刚弹出，她的左手就不由自主地按上了太阳穴。脑袋又开始疼了，那种撕裂感太熟悉了，是刚才高强度运算留下的后遗症。反应慢了0.3秒，这在战场上，足够让人死一次。
战机猛地向左一偏，一道高能光束擦着右翼掠过，金属外壳瞬间汽化。她早就把警报声关了，右手快速在控制面板划过三道指令，Z字型规避路径自动生成。视野中央出现了一个护盾缝隙，只有不到两秒的时间窗口。
她咬牙压下操纵杆。
战机精准切入反应堆轴线，轨道炮的充能程序同步启动。外层装甲开始剥离，露出里面深埋的发射阵列。与此同时，“孤影”调用了最后两次权限，开始破解反应堆外壳上的动态加密铭文。数据飞速滚动，字符不断重组，终于，一行刻印清晰浮现出来——
“凤凰计划-林昭版”。
就在炮火即将命中的前0.5秒，她看清了这几个字。
下一瞬，轨道炮击发！
高能粒子束贯穿反应堆外壳，内部链式反应瞬间失控。第一波冲击波狠狠掀翻战机，林昭被牢牢压在座椅上，肩胛骨撞上控制面板，发出沉闷的响声。紧接着第二波爆炸袭来，整座浮空城开始崩塌，金属结构像纸片一样扭曲、断裂。
她迅速解开安全扣，一把抓起侧壁上的应急背包，打开舱门。
失重感立刻将她吞没。
身后的战机残骸轰然炸开，燃料罐接连引爆，火光吞噬了大半个浮空城。林昭的身体被冲击波推出，在太空中翻滚着飘远。氧气读数跳到了6分43秒，面罩里的呼吸声变得急促而清晰。
她强迫自己冷静，慢慢转动身体，望向那片废墟。
原本应该死寂一片的地方，竟然有动静。
一个人影从断裂的主轴中站了起来，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他们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作战服，银白色的短发在真空中静止不动。当他们同时抬头时，瞳孔泛起冰冷的机械蓝光，整齐得像是复制粘贴出来的。
林昭咬紧牙关，扯下左臂的作战服，露出外面的神经接口，微微泛着生物荧光。她伸手抓住一块漂浮的战机主控芯片，毫不犹豫地把接口插了进去！
剧烈的疼痛顺着神经直冲大脑，她浑身一颤，却没有松手。
一段自毁代码正在传输。
残存的燃料被远程引爆，新的爆炸扩散开来，暂时挡住了那些克隆体的前进路线。她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指尖颤抖，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挤压快要崩溃的神经系统。
她摸到脖子上的纳米手环，用牙齿咬住，轻轻一拽，把它从固定带上扯了下来。手环表面还留着妹妹最后一次碰过的痕迹，可那份温度，早已冷却。
她将它贴在唇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记住……这不是终点。”
话音落下，意识一点点流失，如同沙漏中的细沙。
她的身体继续漂浮，远离爆炸中心。手套内侧的名字缩写微微发烫，又很快恢复冰冷。远处，数十个“林昭”正从废墟中走来，步伐一致，目光锁定她在太空中的轨迹。
其中一人抬起右手，指尖指向天空某处。
而在另一片残骸背后，一块未完全损毁的显示面板忽然亮起。灰白的画面中，一行字缓缓浮现：
“Lx-09基因链清除程序启动中——目标个体：陈默。”
屏幕闪烁了一下，随即熄灭。
林昭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