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手还贴在太阳穴上，指尖下的皮肤烫得吓人，像是有电流在皮下窜来窜去。左肩的伤口一直在流血，温热的液体顺着肋骨滑到腰侧，作战服吸满了血，变得又硬又沉。
她试着动了动右腿，可动力组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关节像卡住了一样，根本使不上力。她咬着牙撑起身子，膝盖颤抖着用力，终于把自己从地上拽了起来。眼前还有些模糊，边缘泛着红光，像是没清理干净的数据乱码。
“孤影”系统现在只能勉强维持最基本的扫描功能。她靠在倒塌的护盾发生器残骸上，左手按住后颈的接口，想压住脑子里那股烧灼般的痛。
远处量子服务器的能量波动已经平息了，但星网频段还是有点不对劲，时不时跳出来奇怪的信号。她调出还能用的界面，锁定三公里内的生物热源——有个移动目标正从地下通道靠近，带着强烈的基因编码波动，频率很陌生，不像是已知的实验体或复制人。
地面开始震动，碎石簌簌地往下掉。她往后退了一步，右手摸向腰间的武器接口，准备启动最后一枚电磁脉冲弹。就在她的手指碰到开关的瞬间，烟尘里走出一个人影。
是铁隼。
他站在五米开外，机械臂泛着暗紫色的光，步伐稳得不像个黑市军火商。他没拿武器，也没有攻击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仿佛能看穿她的防备。
“你知道吗？‘孤影’为什么只认你一个人？”
这句话一出口，就像一把钥匙直接插进了系统的底层。警报瞬间弹出来，又被她强行压了下去。她冷冷地问：“你到底是谁？”
铁隼没回答，反而抬起左手，掀开衣领。锁骨下方露出一道旧疤，上面刻着一行小字：“凤凰计划-a版”。
他低声说：“我不是实验体，我是清理者。三年前，我替陈默的父亲送出了‘孤影’的激活密钥……也带走了你妹妹的一段意识。”
林昭瞳孔猛地一缩。这个信息她从来没听说过，连“孤影”都没记录过。她立刻启动低频扫描，发现他体内藏着几十个微型基因存储单元，序列和破晓号残骸里的病毒样本完全对得上。
铁隼抬起手，机械臂前端缓缓弹出一块三角形的合金片——正是那把传说中的基因锁钥匙K-7Lx。他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很轻：“现在，该还了。”
林昭没有伸手去接。手套内侧的刻痕已经被血浸透，她想起陈默最后说的话：“告诉他……我不欠任何人。”可她知道，这一刻不是还债，而是选择。
她点了点头。
铁隼走近，动作很轻地将钥匙对准她后颈的神经接口。就在接触的一刹那，一股庞大的数据流猛地冲进大脑。她的视野瞬间变黑，紧接着无数画面炸开——
陈默在驾驶舱里拆引擎、守夜人首领播放录音、沈烬坐在钢琴前望着培养舱……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某个遥远的地方，轻轻叫着她的名字。
“用我的基因链……覆盖凤凰计划。”铁隼的声音低了下来，“告诉陈默……我欠他的，终于还清了。”
话音未落，他右手拇指按下了机械臂上的隐藏按钮。
爆炸从他身体内部爆发，冲击波呈环形扩散。林昭被狠狠掀飞出去，背撞上墙壁，喉头一甜，鲜血从嘴角溢出。她挣扎着抬头，看见铁隼的身体在强光中崩解，只剩下机械臂的残片深深嵌进地面，还在微微颤动。
废墟一下子安静了。接着，空中漂浮的数据节点一个接一个爆裂，像是被彻底清除。十七个复制体留下的信号痕迹，全部归零。
她趴在地上，呼吸艰难。左肩的伤口因为撞击再次撕裂，血止不住地流。但她感觉到，“孤影”正在恢复——不是重启，而是被注入了一种新的基因修复程序。
屏幕上跳出一行字：【检测到匹配序列，陈默基因模板已激活】。
她慢慢爬过去，伸手抠进金属缝隙，把那块机械臂残片拔了出来。边缘还连着半截导联线，接口处沾着深褐色的组织液。她死死攥进掌心，锋利的边角刺破手套，划开了皮肤。
远处议会厅的轮廓在烟尘中若隐若现。她靠着断墙坐下，双腿发软，站都站不起来。手中的钥匙满是血污，但编号K-7Lx依然清晰可见。
她抬起右手，重新贴回太阳穴。这一次，系统没有抗拒。蓝白色的光流缓缓流淌，开始解析刚刚接收的基因链。
界面跳出一段加密日志，标题是：“清理者协议-执行记录”。她刚想点开，忽然察觉到了什么——铁隼临死前说的“带走妹妹的一段意识”，不是比喻。
她立刻调出记忆银行的备份，对比守夜人首领给她的23段录音。第14段音频的波形出现了细微偏移，频率竟然和铁隼体内的基因单元共振。这段录音……从未播放过。
她准备接入神经导联，进行深度读取。指尖刚碰到接口，耳边传来一声极轻的滴答声——
来自钥匙内部。
钥匙，开始发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