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皓那轻飘飘的一句“盲测”，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孙长老及其拥趸的脸上。
大殿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十二颗温润如玉、看似朴实无华的蕴灵丹上。五到八倍药效？九成药力利用率？附带滋养经脉效果？这每一个词都像重锤，敲得他们头晕目眩，心神摇曳。
孙长老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紫，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凌皓的手指颤抖得厉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无法相信，更不能接受！自己浸淫数百年的技艺，炼出的三转灵丹，在对方那连丹纹都没有的丹药面前，竟被贬得一文不值？
这一定是幻术！是更高级的欺骗！
“不…不可能！”马脸丹师尖叫起来，声音因恐惧和不信而变得尖利，“障眼法！这一定是更厉害的障眼法！蕴灵丹怎么可能有如此效果？连丹纹都没有，定是药力涣散，虚有其表！”
“对！没错！”矮胖丹师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大声附和，“丹药品质，丹纹为尊！此乃千古不易之理！无纹便是劣丹！药效强？怕是用了什么虎狼猛药，透支潜能，后患无穷！”
他们拼命地用固有的认知来否定眼前无法理解的事实。
刘大师傅气得浑身发抖，怒斥道：“混账！尔等眼瞎了吗？感知不到那内蕴的磅礴药力和纯净能量？丹纹？丹纹不过是能量外显的一种形式！凌大师此法，乃返璞归真，药力圆融内敛，不泄分毫，境界更高一筹！”
“空口无凭！”马脸丹师豁出去了，梗着脖子道，“刘大师傅您已被他蛊惑！感觉会骗人，但数据不会造假！有本事…有本事用验丹法器检测！让数据说话！”
验丹法器，是修真界常用的辅助工具，通常是一面玉璧或铜镜，能大致显示丹药的能量强度和杂质多寡，虽然精度有限，但被视为相对客观的标准。
“对！验丹！敢不敢验丹！”孙长老一系的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纷纷叫嚷起来。
钱长老皱眉，验丹法器那点精度，根本不足以完全体现丹药的优劣，尤其对这种颠覆性的丹药。他看向凌皓，示意他不必理会这种胡搅蛮缠。
凌皓却笑了，笑容中带着一丝玩味：“验丹？用那种只能测个大概能量强度，连杂质成分都分不清的老古董？”
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淡淡的怜悯：“也罢，既然诸位如此信奉‘数据’，那今日，便让诸位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数据说话’。”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凌皓不慌不忙地从他那看似普通的储物袋里，又掏出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造型奇特的金属盒子，约莫一尺见方，表面光滑，闪烁着冷冽的金属光泽，正面镶嵌着一块透明的琉璃面板，下面还有几个闪烁着微光的按钮和接口。整体风格与修真界的法器格格不入，充满了冰冷的科技感。
“此乃何物？”刘大师傅好奇地问道。
“我将其命名为‘丹药成分及能量场多维分析仪’，简称‘丹析仪’。”凌皓拍了拍那金属盒子，“算是…祖师真法中，用于精确质检的小工具吧。”
众人：“…” 这名字听起来就很高大上，但又完全不懂！
孙长老等人则面露不屑，又是这种奇技淫巧之物！
凌皓将丹析仪放在一旁的石台上，接通了能源（几块标准灵石），按下启动按钮。
嗡…
一阵极其轻微的低鸣声响起，琉璃面板亮了起来，显示出一些复杂的、不断滚动的符文和线条（凌皓设计的UI界面，融合了修真界符文和现代数据流风格）。
“好了，谁先来？”凌皓看向孙长老，“便从孙长老这三转蕴灵丹开始吧，也好有个基准对比。”
孙长老冷哼一声，虽然不爽，但还是示意弟子将一颗三转蕴灵丹送过去。他倒要看看，这古怪盒子能玩出什么花样！
凌皓接过丹药，将其放入丹析仪侧面一个打开的凹槽内。凹槽关闭。
嘀嘀嘀…
仪器发出了轻微的提示音，面板上的符文开始快速闪烁、流动。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尤其是孙长老一系，眼睛瞪得老大，既希望这仪器是假的，又隐隐害怕看到结果。
十几秒后，提示音停止，面板上稳定地显示出了一幅图像和一系列数据。
图像大致是那颗丹药的能量轮廓，旁边列着几行字：
【样品名称：蕴灵丹（三转）】 【综合能量强度：187 灵能单位】（后面有一条进度条，大约在60%的位置） 【有效成分纯度：71%】 【丹毒及杂质含量：29%】（后面有一条醒目的红色进度条） 【主要杂质成分：炭化药渣、未充分反应的惰性药性、金属残留（来自丹炉）、火毒残留…】 【能量稳定性：中（随时间流逝，药效衰减速率预估：每日0.5%）】 【服用建议：可用，建议辅以清毒丹药，长期服用有损经脉。】
静！
看着那一行行清晰无比、冰冷客观的数据，整个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71%纯度！29%的杂质和丹毒！还有火毒残留、金属残留？长期服用有损经脉？
这…这真的是平日里被奉为上品的三转灵丹的真实面目？！
许多传统丹师脸色都变了，他们从未如此直观地看到自己炼制丹药的“内在”！那高达29%的杂质和丹毒，像一根刺，狠狠扎进了他们的心里！
孙长老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喃喃道：“不…这不可能…你这仪器是假的！定然是你在搞鬼！”
凌皓懒得辩解，直接道：“取一颗你们认为最好的、新炼的蕴灵丹来，现场检测。”
立刻有不信邪的丹师跑去取来一颗自己珍藏的、品质极佳的二转蕴灵丹。
放入，检测。
结果很快出来： 【综合能量强度：165 灵能单位】 【有效成分纯度：68%】 【丹毒及杂质含量：32%】 【主要杂质成分：…】
更差！
又试了几颗其他传统丹师炼制的，结果大同小异，纯度几乎没有超过75%的，杂质含量普遍在25%以上！
现场的传统丹师们，额头开始冒汗了，信仰开始崩塌。
“现在，来看看我的。”凌皓将自己炼制的一颗无纹蕴灵丹放入凹槽。
嘀嘀嘀…
仪器运转。
很快，结果刷新！
【样品名称：蕴灵丹（优化型）】 【综合能量强度：1020 灵能单位！】（进度条直接爆表！） 【有效成分纯度：98.7%！】 【丹毒及杂质含量：1.3%】（红色进度条短得几乎看不见） 【主要杂质成分：微量植物纤维、极微量无机盐】 【能量稳定性：极高（衰减速率可忽略不计）】 【服用建议：完美品质，无副作用，可长期服用，兼具微弱滋养经脉之效。】
“嘶——！！！”
整个讲法殿，被倒吸凉气的声音所淹没！
1020灵能单位！是孙长老三转灵丹的五倍多！接近六倍！ 98.7%的纯度！几乎纯净！ 1.3%的杂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能量稳定！无副作用！还有额外功效！
数据！冰冷、客观、残酷的数据！就这么赤裸裸地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碾压！彻彻底底的碾压！
这已不仅仅是技艺的差距，这根本就是代差的碾压！是石器时代与信息时代的差距！
“不…不可能的…”孙长老失魂落魄地后退，撞翻了身后的椅子都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那琉璃面板上的数据，眼神空洞，“怎么会…怎么会差这么多…杂质…丹毒…我炼了一辈子丹…竟然…”
他的道心，在这一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毕生的信念，在那冰冷的数据面前，碎得彻彻底底！
马脸丹师等人更是面如土色，浑身发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事实胜于雄辩，机器检测的数据，像一座大山，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所有质疑和狡辩都显得苍白可笑。
刘大师傅激动得老脸通红，挥舞着手臂：“看到没有！看到没有！数据！这才是祖师真法的力量！去除糟粕，取其精华！九成药力利用率！这才是真正的丹道！”
钱长老长长舒了一口气，看着失魂落魄的孙长老，心中感慨万千，却又无比振奋。这丹析仪，简直是神器！从此以后，丹药品质，再无争议！
凌皓走到丹析仪旁，看着那数据，语气平静地总结道：“现在，诸位应该明白，为何传统丹药服用过多需要定期清除丹毒，为何是药三分毒。”
“其根本原因，就在于炼制过程中，能量利用效率低下，反应不完全，控温控压不精确，引入了大量不必要的副产物和杂质，甚至因炉体材质、火焰不纯等问题带来额外污染。”
“而科学丹法…祖师真法，”凌皓适时改口，“其核心目标之一，就是通过精确控制每一个变量，最大化反应效率，最小化副作用，追求极致的纯净与高效。”
他目光扫过那些失魂落魄的传统丹师：“丹纹，或许是一种美学的追求，但绝非丹道的终极目标。丹道的终极目标，应该是为修士提供最纯净、最高效、最安全的能量补充和辅助。一切技术、方法，都应服务于这个目标，而不是本末倒置，沉迷于形式。”
这番话，如同洪钟大吕，敲响在每个人的心头。
许多原本固守传统的丹师，看着那残酷的数据对比，再听着凌皓的话，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们的目光，逐渐从怀疑、抗拒，转向了羞愧、震撼，以及…一丝渴望。
渴望了解那能炼出近乎完美丹药的“祖师真法”！
凌皓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他关闭了丹析仪，看向孙长老：“孙长老，数据在此，这场赌约…”
孙长老身体一颤，脸色灰败，仿佛一瞬间苍老了百岁。他艰难地抬起头，看着凌皓，嘴唇哆嗦了半晌，最终长长叹了一口气，对着凌皓，深深一揖：
“老夫…输了。心服口服…凌大师…所学，确为无上真法…老夫…愿赌服输。”
说完这句话，他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着转身，在一众弟子复杂的目光中，黯然离去。他的背影，充满了萧索和落寞。
马脸丹师等人见状，也再无脸面留下，灰溜溜地跟着跑了。
大殿内，沉寂了片刻。
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
“凌大师！祖师真法万岁！” “请凌大师教我！” “研习社！我们要加入研习社！”
这一刻，再无人质疑科学丹法的价值！那冰冷的数据，比任何言语都具有说服力！
丹道的革新浪潮，在这铁一般的数据面前，终于彻底冲垮了守旧的堤坝，即将以不可阻挡之势，席卷而来！
凌皓看着狂热的众人，微微一笑。
他知道，从今天起，灵溪宗丹堂，姓“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