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趴在福伯肩头,两只耳朵倏地竖直,那对乌溜溜的眼珠里,一闪而过的兽性让空气都冷了几分。
它的意念直接在王江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领地被侵犯的躁动。
“主人,那些老鼠又换位置了,像是在找院子阵法的薄弱点。”
王江唇角轻微地牵动了一下,那弧度冰冷。
木村家。
到底还是坐不住了。
一趟印度之行,除了他,全军覆没。
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
更何况,血莲红宝石那种东西,足以让任何家族撕下最后一块遮羞布。
“小白,去把大宅四周的阵法再加固一遍。”
王江的声音很平静,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
“着重看顾东南角和后院。”
福伯不懂阵法,但他对自家少爷的手段早已心悦诚服。
小白立刻应声,带着阿豹和几个新召唤出的式神,神情肃然地忙碌起来。
阿彪拄着拐杖凑了过来。
他身上还缠着绷带,脸色因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江哥,我去把他们的脖子拧下来?”他压低了声音,话语里全是压不住的狠厉。
“不必。”
王江摆了摆手。
“现在动手,只会把鱼吓跑。”
他的目光投向远方的天际线,眼神深邃。
“他们想看戏,我就陪他们演一场大戏。”
他转身走向书房。
修罗从福伯肩头轻盈跃下,化作一道无声的白影,紧随其后。
书房门关上的瞬间,王江脸上的平静如潮水般褪去。
一股凛冽的杀机在他周身弥漫开来,让室内的烛火都随之摇曳,光影不定。
“木村家想先确认我的收获,再决定用哪种方式处置我。”
王江的声音低沉,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修罗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趴在地毯上,尾巴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地面。
“那就杀了。”
它眼中凶光毕露,解决问题的方式永远如此纯粹。
“反正迟早要翻脸。”
“不行。”
王江摇头,修长的手指在书桌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叩击声。
“木村家背后牵扯着小日子王室,现在动手,我们会立刻陷入绝对的被动。”
“也烦的很,能智取并反制还是为上策。”
他敲击的动作停顿下来,目光锁定在桌面的木纹上。
“当务之急,是应付他们的‘验收’。”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丝绸包裹,层层解开。
一块拳头大小的红宝石,静静躺在他掌心。
血莲红宝石。
烛光下,宝石内部仿佛有金色的岩浆在缓慢流淌,散发出一种令人心神悸动的能量波动。
这块宝石蕴含的纯粹太阳精金之力,远超传说,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王江凝视着它许久,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将其重新收回储物塔的最深处。
即便是他,也感到一阵肉痛。
“这东西,绝不能让木村家看见。”
修罗凑过来,用鼻子嗅了嗅他掌心残留的气息。
“那你拿什么糊弄他们?”
“赝品。”
王江冷笑,心念一动,储物塔中那堆积如山的各色宝石便浮现在他脑海。
这些都是地宫和沿途的收获,虽也算珍品,却远远无法与血莲红宝石相提并论。
他仔细筛选,最终挑出一块成色最差的红宝石。
宝石内部布满了天然的裂纹,颜色也略显暗沉,虽也价值不菲,却终究只是凡品。
“就它了。”
修罗凑近打量,满眼都是怀疑:“这破烂能骗过他们?”
“当然不能。”
王江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尽在掌握的自信。
“所以,要给它化个妆。”
他盘膝坐定,将那块次品红宝石悬于掌心之上。
他没有耗费自身本源,而是催动了一门在地宫中学到的上古幻术与炼器相结合的法门。
只见他指尖灵气流转,如千万根无形的丝线,瞬间将宝石包裹。
一道道微缩的符文在他指尖生灭,被精准地烙印进宝石内部的裂纹之中。
他并非填充,而是在引导和重塑。
利用宝石自身结构,以符文为引,撬动光线,制造出能量充盈的假象。
这手段,比单纯的能量注入要高明百倍,不伤自身分毫,却对精神力的控制要求达到了极致。
修罗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它能感觉到,那块破石头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片刻之后,王江睁开双眼,目光清明。
掌心的红宝石已然脱胎换骨。
原本暗淡的色泽变得明艳动人,内部的裂纹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化作了瑰丽的金色纹路,如天然生长的脉络。
整块宝石熠熠生辉,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晕。
虽然其散发的气息比真品弱了十倍不止,但那种源自太阳精金之力的韵味,却被模仿得惟妙惟肖。
足以以假乱真。
“这卖相……绝了。”
修罗凑近,用爪子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满是惊叹。
王江擦掉额角并不存在的汗水,对着门外喊道:“福伯。给我一个盒子,不必太贵的。”
片刻后,福伯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进来。
王江接过木盒,又取来上好的丝绸,将这颗新鲜出炉的“血莲红宝石”小心翼翼地层层包裹,郑重放入盒中。
戏,必须要做全套。
“把这个,放进我房间的暗格。”王江沉声吩咐,“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动。”
“是,少爷。”
福伯刚退出去,门外就响起了阿豹的声音。
“少爷,木村家来人了。”
王江眉梢一扬。
动作真快。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眼神恢复了那种淡然,迈步走出书房。
府门外,一名穿着考究的木村家家仆深深躬身,双手递上一封制作精美的请帖。
“滕田大人,这是家主的亲笔信。”
王江接过,拆开。
通篇都是虚伪的客套话,感谢他为帝国效力,惋惜同伴牺牲,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催促。
王江扫完,随手将请帖丢在桌上,笑了。
那笑意里,没有一丝温度。
“回去告诉你家主,任务幸不辱命。只是同行的勇士皆为帝国尽忠,我心力交瘁,需要休整几日。”
家仆依旧低着头,声音恭敬却刻板:“家主吩咐,体谅大人的辛劳。三日后,请大人务必前往大神宫,届时将有贵人亲自接见。”
神宫?
王江眼瞳深处,一道寒芒一闪而逝。
那是王室的地盘。
看来,木村家这是打算借王室的势,来压他了。
“知道了。”王江挥挥手,“回吧。”
家仆走后,阿彪凑上来,脸上写满了担忧:“江哥,这是鸿门宴啊!”
“当然是鸿门宴。”
王江冷笑,眼神里反而透出一种嗜血的兴奋。
“不过既然戏台已经搭好,我不去唱一出压轴大戏,岂不是太不给他们面子了。”
他转身回到书房,提笔,写了一封信。
信中,他用最悲痛的笔触,详细“还原”了藤原君是如何为了掩护大家,与地宫中的怪物奋战,最终力竭牺牲的英勇事迹。
字字泣血,情真意切,读之令人断肠。
写完,他又从储物塔中取出藤原君那条沾着干涸血迹、破损不堪的腰带。
“阿豹,把这两样东西,门门上的下仆立刻送到藤原家去。”
“是,江哥。”阿豹接过,还是忍不住问,“江哥,藤原那老小子当初可没少在背后捅我们刀子……”
王江笑了,那笑容意味深长。
“做戏,要做全套。”
他顿了顿,声音轻得仿佛耳语,却让阿彪背脊窜起一股凉气。
“而且……藤原那种废物,敢把草薙家压箱底的封印卷轴带去印度,你以为他真的只是想阴我?”
“这两家,早和木村就穿一条裤子了。”
“这笔账,我得一笔一笔,慢慢跟他们算清楚。”
当天下午,藤原家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响彻了半条街。
王江用八方镜看着式神传回来的画面,听着镜中风中隐约传来的哭声,面无表情。
“主人,你杀了滕原,还偷看他的未亡人,还觉得过分吗?”修罗问。
王江俯身,看着它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
“过分?”
他反问。
“你不也看的都不眨眼。”
“当藤原和草薙在背后捅刀子,想让我永远留在印度的时候,他觉得过分吗?”
“这个世界,只有猎人和猎物。愧疚,是留给失败者的情绪。”
王江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修罗都感到一丝寒意。
修罗眨了眨眼。
“说得也是。”
夜幕降临。
滕田大宅周围那些窥探的气息,如附骨之疽,挥之不去。
王江立于窗前,凝视着外面的无边黑暗。
“三日后,神宫之会……”
他轻声自语。
“木村家,草薙家,藤原家、安倍家……”
他嘴角缓缓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
“这京都,也该好好热闹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