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女娲伸出手指的那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那道足以蒸发掉一片星系的惨白色能量洪流，在所有人的视网膜中，被拉成了一道长长的、凝固的光带。它蕴含的能量是如此的恐怖，以至于它所过之处的混沌空间，都在发生着不可逆的崩塌，化为最原始的虚无。
这是纯粹的，不讲任何道理的，物理层面的终极毁灭。
是“格式塔”文明对付一切有机体的标准流程。
在它们的计算中，没有任何3.7级文明，能够抵挡住这一击。目标世界的所有物质，都将在0.001个标准宇宙时内，被彻底分解为基本粒子。
然而，计算，出现了偏差。
女娲的那一指，点在了能量洪流的最前端。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没有法则与能量的激烈对撞。
甚至，没有任何可以被观测到的现象发生。
那道毁天灭地的能量洪流，就那样……消失了。
是的，消失了。
不是被抵挡，不是被湮灭，也不是被转移。
它就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从这个时空，从所有人的感知中，被彻底地抹去了。
仿佛有人在一段影像上，用橡皮擦，擦掉了其中最刺眼的一帧。
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文明号”上，三皇和所有的人族将领，都长大了嘴巴，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他们的大脑，完全无法处理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刚……刚才发生了什么？”
“攻击呢？那么粗，那么亮的一道光柱呢？”
“被……被圣母娘娘……吃了吗？”
一个年轻的将领，下意识地问出了一个蠢问题，但没有人笑话他。因为所有人的认知，都已经被彻底颠覆。
他们知道圣人很强，但他们对“强”的理解，还停留在毁天灭地，搬山填海的层面上。
可刚才那一幕，已经超出了“强”的范畴。
那是什么？
是言出法随？是凭空造物？还是……直接修改了现实？
他们不懂。
但他们大受震撼。
而比他们更震撼的，是那艘菱形的黑色战舰。
或者说，是战舰内部的“格式塔”集合意识。
【警报。】
【警报。】
【主炮‘因果律抹除光束’，攻击无效。】
【目标……未受到任何伤害。】
【能量反应……零。】
【法则扰动……零。】
【空间曲率变化……零。】
一连串的“零”，在“格式塔”的中央处理核心中，刷出了红色的乱码。
这不可能！
“因果律抹除光束”，是它们舰队的常规最高武备。其原理，并非是能量冲击，而是通过超高维度的计算，强行切断目标在时间线上的“因果”，让其“存在”这个概念本身，从过去到现在，被一同抹去。
这是一种涉及到了时间和存在概念的，降维打击。
它们用这一招，格式化了不知道多少个反抗的文明。
从未失效过。
可今天，它们引以为傲的最高科技，就像是泥牛入海，连一朵浪花都没有翻起来。
【重新评估目标。】
【扫描目标生命形态……分析失败。】
【扫描目标能量构成……分析失败。】
【扫描目标法则权限……分析失败。】
【结论：目标为无法解析的‘未知存在’。威胁等级，由3.7，提升至……无法定义。】
“格式塔”的集合意识，第一次出现了类似“混乱”的情绪波动。它们的逻辑库里，根本没有处理这种情况的预案。
一个无法被扫描、无法被分析、无法被定义的个体，却能轻描淡写地抹掉它们的“因果律”攻击。
这已经不是科学了。
这是……什么东西？
“看到没有？”
陈燃的意志，在女娲的元神中响起，带着一丝笑意。
“对于这些铁罐头来说，你，就是最不讲道理的‘bUG’。它们所有的攻击，都是基于它们所能理解的宇宙法则。而圣人，本身就是一种不讲道理的，行走的人形‘天道’。”
女娲没有回应。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艘菱形的战舰，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好奇。
她刚才做了什么？
她自己其实也说不清楚。
当那道攻击袭来时，她本能地感觉到，那东西的本质，是一种对“存在”的否定。
于是，她也动用了自己的权柄。
她身为天道圣人，在洪荒这个“服务器”里，拥有着极高的权限。
既然对方要“否定”人族舰队的存在。
那她就“否定”了对方这次“攻击”的存在。
很简单，很直接，也很霸道。
这就是圣人的战斗方式。
不是能量的比拼，而是对世界规则的，直接修改。
“格式塔”的沉默，只持续了短短几秒钟。
它们庞大的计算力，很快得出了新的方案。
既然单一的、概念性的攻击无效。
那就用最原始，最纯粹，最无法被“抹除”的，物理攻击。
嗡——
菱形战舰的表面，无数的装甲板滑开。
密密麻麻的，如同蜂巢一般的发射口，显露出来。
每一个发射口中，都伸出了一枚枚闪烁着金属寒光的，纺锤形的物体。
【启动‘质量风暴’打击协议。】
【发射单元：三百六十万。】
【弹头：超密度中子星内核物质。】
【发射速度：亚光速。】
【目标：覆盖性饱和攻击。】
【逻辑判断：任何存在于三维空间的个体，都无法在物理层面，同时湮灭三百万颗以亚光速袭来的，蕴含着中子星质量的实体弹头。】
【执行。】
下一刻。
三百万道死亡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尾迹，划破了混沌。
它们没有绚丽的光效，也没有恐怖的能量波动。
有的，只是最纯粹的，足以压垮一切的，“质量”。
这是一场，足以将整片星域都砸成一片混沌废墟的，物理学的暴力美学。
面对这片钢铁风暴，女娲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
那是一种，带着一丝无奈的，淡淡的……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