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夫人的寝房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蔡夫人一把抓住那名侍女的衣领,保养得宜的脸上,因为震惊和愤怒而变得有些扭曲。
“夫……夫人饶命!”侍女吓得浑身发抖,带着哭腔重复道。
“主公……主公他临终前,让大公子……让大公子去投降刘备,要把……把整个荆州,都献给刘备!”
“哐当!”
蔡夫人身边的茶几,被她一脚踹翻在地。上好的瓷器碎了一地。
“刘景升!你好狠的心啊!”
蔡夫人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同床共枕了十几年的丈夫。
在临死前,竟然摆了自己和整个蔡家一道!
投降刘备?
她比谁都清楚刘备和沈潇的那些政策。
打压世家,分享世家的知识等政策,那是要刨他们这些世家大族的根啊!
一旦刘琦真的投降了刘备,别说让她儿子刘琮继承荆州牧了。
他们整个蔡氏一族,能不能保住现在的荣华富贵都是个问题!甚至,连性命都难保!
不行!绝对不行!
我决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来人!”蔡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立刻去请我兄长,蔡瑁将军!还有蒯越大人!就说我有天大的急事,要与他们商议!”
……
半个时辰后,蔡府的密室之内。
蔡瑁和蒯越听完蔡夫人的转述,两人的脸色,极其难看。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蔡瑁一拳砸在桌子上,气得暴跳如雷。
“刘景升这个老糊涂!他这是要把我们整个荆州,都往火坑里推啊!”
蒯越也是一脸的凝重,他来回踱步,眉头紧锁。
“德珪(蔡瑁字),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蒯越沉声道。
“刘琦虽然懦弱,但有刘景舍的临终遗命在,就是大义。”
“一旦他真的派人去新野联系黄忠,到时候刘备大军兵临城下。”
“里应外合,襄阳必破!我等,皆为砧板上的鱼肉!”
“那你说怎么办?!”蔡瑁像一头被惹怒的狮子,冲着蒯越吼道。
“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刘琦那个窝囊废,把我们百年的基业,拱手送人吗?”
“当然不能!”蒯越的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光芒。
他停下脚步,看向蔡瑁和蔡夫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既然刘景升不仁,就休怪我们不义了!”
“事到如今,我们只有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
“投降!”蒯越斩钉截铁地说道。
“投降?!”蔡瑁愣住了,“投降谁?刘备吗?你疯了?”
“当然不是刘备。”蒯越冷笑一声。
“德珪,你想想,如今这天下,除了刘备,谁还对我们荆州,最感兴趣?”
蔡瑁的脑子飞速转动,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孙权!”
“没错!就是孙权!”蒯越肯定地说道。
“孙权虽然与我们有杀父之仇,但两军交战,各为其主。
何况杀害其父的主要凶手黄祖都被其杀了。
更重要的是,孙权和刘备不一样。”
“刘备要的是天下归心,要的是打破我们世家的根基。
而孙权,他根基尚浅,要想坐稳江东,乃至图谋天下,就必须依靠江东和我们荆州的世家大族!”
“所以,我们投降孙权,非但不会被清算,反而会成为他必须倚重的座上宾!”
“我们不仅能保住现在的地位和财富,甚至还能更上一层楼!”
一番话,说得蔡瑁和蔡夫人,眼睛都亮了。
是啊!这个道理,怎么就没想到呢?
刘备是“革命家”,要砸烂他们这些旧世界的坛坛罐罐。
而孙权,更像是一个“创业者”,需要他们这些有实力、有资源的“天使投资人”!
两者相比,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异度先生所言极是!”蔡夫人激动地说道。
“我们这就派人去联系孙权!”
“不过,”蔡瑁冷静了下来,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我们投降,总得有条件吧?总不能就这么白白送了?”
“当然。”蒯越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老狐狸一般的笑容。
“我们的条件,有三。”
他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荆州牧的位置,必须由琮公子来做!军政大权,名义上,还要在琮公子手里。”
“这是为了安抚荆州人心,也是为了保全我们荆州世家的脸面。”
”实际上军政大权在孙权手里。“
“第二,孙权必须保证,我们蔡、蒯两家,以及荆州其他世家大族的现有土地、财产、部曲,一概不变!”
“并且,要重用我等荆州才俊,参与军政大事!”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孙权必须立刻退兵,不得再攻打襄阳。”
“他可以事后派人和我们一起管理襄阳。”
蔡瑁和蔡夫人听着这三个条件,连连点头。
这些条件,既保住了里子,又保住了面子。
可以说,是把他们荆州世家的利益,最大化了。
“好!就这么办!”蔡瑁一拍大腿,“我这就派人去!”
“派谁去?”蒯越问道。
“此事事关重大,必须派一个绝对可靠,又有分量的人。”
蔡瑁想了想,说道:“让我弟弟,蔡中去。他为人机敏,又是我蔡氏嫡系,绝对可靠。”
“好。”蒯越点头同意。
“但,在此之前,我们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蒯越的眼神,再次变得阴冷。
“什么事?”
“刘琦,必须死!”蒯越的声音,如同腊月的寒风。
“只有他死了,我们才能名正言顺地拥立琮公子继位!也只有他死了,我们投降孙权的计划,才不会有任何变数!”
蔡夫人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决绝的杀意。
“兄长,此事,就交给你了。”她看着蔡瑁,“做得干净点,不要留下任何把柄。”
“放心。”蔡瑁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他看向自己的外甥,那个刚刚打了败仗,正躲在家里不敢出门的张允。
“张允虽然打仗不行,但做这种脏活,应该还算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