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武剧烈地咳嗽着,每一声闷咳都从口中带出暗红色的血块,甚至夹杂着些许疑似内脏的碎片。然而,他那张被血污和尘土覆盖的脸上,却艰难地扯出一个近乎狰狞的笑容,嘶哑的声音从染血的齿缝中挤出:“咳…咳咳…狗日的…终于…弄死了……”数十丈外的岩壁上,一个人形的凹坑触目惊心。王超整个人几乎被镶嵌了进去,那是他与山魈对撼一击后被恐怖余波生生砸进去的。他的右腿扭曲成一个绝对不自然的锐角,显然多处骨折。胸前衣甲尽碎,胸膛微弱地起伏着,气息游离,出气多,进气少,生命之火如同狂风中的残烛,明灭不定,随时可能彻底熄灭。燃烧精血、强行催谷带来的反噬,加上正面承受六阶魔兽的含怒一击,已将他推到了陨落的边缘。
三人几乎以命换命的方式,搏杀了这头强大的六阶魔兽。而在这超越极限的生死压榨中,在灵力彻底枯竭又强行榨取、肉身濒临崩溃的边缘,某种更深层的变化正在三人体内发生。那停滞已久的修为瓶颈,并非简单的“松动”,而是仿佛被这股决死意志与极限压力生生撞开了一丝缝隙!一股源自生命本源、更加精纯凝练的力量,正在那破损的经脉与枯竭的气海中,微弱而顽强地孕育、萌芽。
叶萱强忍着神魂撕裂般的剧痛和身体的虚脱,用颤抖的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她踉跄着,每一步都踩在血泊与碎石上,走到典武身边,拨开瓶塞,将里面仅存的、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疗伤灵液小心地倒入典武口中。灵液入喉,典武闷哼一声,脸上恢复了一丝极淡的血色,胸前的流血似乎也缓了半分。两人相视苦笑,无需言语,互相搀扶着——叶萱几乎全靠典武那只稍微算好的左臂支撑,而典武则依靠叶萱那微弱的引路——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向数十丈外岩壁上的王超。每一步都沉重无比,在死寂的峡谷中回响。他们小心地将王超从那山壁凹坑中“挖”出来,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叶萱将最后一点药粉洒在王超最致命的伤口上,典武则用左手笨拙却坚定地按住王超几处大穴,试图用自己刚刚恢复的一丝微弱气血,吊住他那一线生机。三人依偎在冰冷的岩石与魔兽尸骸旁,重伤垂死,狼狈不堪。峡谷中只剩下呼啸的风声、沉重的喘息,以及那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气。但在这片死寂与惨烈之中,一丝破而后立、向死而生的微弱生机,正在最深的绝望里,悄然萌发。
就在那生死搏杀最激烈、每一次碰撞都仿佛要碾碎三人性命的时刻,隐藏于附近空间褶皱中的父亲与母亲,心神早已紧绷到了极致。
母亲那握着法杖的指节捏得发白,纤细的手背上青筋隐现。母亲的心如同被放在烈焰上炙烤,看着叶萱剑毁喷血、典武臂碎骨折、王超嵌进石壁气息奄奄……她几乎要咬破自己的嘴唇才能抑制住立刻冲出去施展大型治疗神术的冲动。每一次,就在她要忍不住抬手时,一只沉稳有力的大手便会适时地、坚定地按在她的手腕上。龙战天紧抿着唇,刚毅的面容如同石刻,只有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一瞬不瞬地锁定了战场每一个细节。他何尝不心疼?但他更清楚,武道只能靠自己披荆斩棘,勇往直前。
大局已定,三人这历练是不可能的继续了。两人一个闪身到了三人身边,母亲心念一动,数个精致的玉盒从她指间的空间戒指中飞出,自行打开。里面封存的并非凡物:有氤氲着乳白灵雾的“千年玉髓膏”,有凝结着金色液滴的“太阳金泉精华”,还有散发着沁人异香的“九转还魂草叶”……这些平日里难得一见、足以引起腥风血雨的天材地宝,此刻被她毫不吝惜地催动。法杖轻点,翠绿的生命能量如丝如缕,裹挟着那些珍稀宝药的精粹,化作最精纯、最温和的修复之力,源源不断地涌入叶萱、典武、王超三人残破的身躯。灵光流转间,叶萱七窍渗出的血线开始干涸,典武扭曲的手臂被无形的力量轻柔矫正、接续,王超那微弱如游丝的气息,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平稳、粗重起来。母亲不惜耗费自身本源精神力,精细地引导着药力,修复着他们最深处的经脉损伤与生命本源,力求不留任何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