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脸上 露出 一丝 看似 关切的笑容，对 一旁 脸色 铁青的转运使说道：“李大人，非是 下官 多疑。只是……这 ‘ 认捐’一事，口说 无凭。今日 诸位 员外 虽 热情 高涨，但 毕竟 数额 巨大，万一……咳咳，下官 是说 万一，日后 交割 之时，出现 些 ‘ 周转不灵’的 状况，岂不 伤了 诸位 与 李大人的 和气，也 辜负了朝廷 的 期望？”
赵半城 正在 气头上，被 凌云 这 一激，不假思索地吼道：“我赵某人愿意立下字据！拿 纸笔 来！” 他 一带头，其他富商 们，也 只好 硬着 头皮，纷纷 附和：“对！立字据！”
很快，下人 便 取来 上等 宣纸 与 笔墨。赵半城 率先 挥毫，写下 认捐 十万贯 并 承诺 三日内交付的字据，郑重 签上 大名，按下 手印。其余 富商 也 依次 照办。不一会，一沓 厚厚的、代表着 巨额 财富 承诺的字据，便 堆在桌子上。
只见 凌云 不慌不忙地将 所有 字据 仔细 整理 好，然后……在 众人 惊愕的目光中，竟 直接 将其 纳入了自己 怀中！
“凌知县！你 这是 何意？！”赵半城 忍不住 喝道，“这 字据，理当 交由 李大人 收执 才是！”
“哦？”凌云故作 惊讶地挑了挑眉，随即 像是 忽然 想起 什么似的，从 另一侧 袖中 取出 一份 折叠 整齐的公文，轻轻 放在 桌上，推向 众人。“哎呀，瞧 本官 这 记性。险些 忘了 一件 要紧事。诸位 请看，这 是 日前 由 尚书省 户部 签发、经 淮南道 观察使司 转呈 的 牒文。”
众人 疑惑地凑近 观看。但见 那 公文 上 清楚地写着：‘ 准 吴县 奏，着 该县 知县 凌云，全权 督办 本州 士绅 商贾 捐输 事宜，所得 钱款，专款 专用。各 相关 衙署须 尽力 协理，不得 推诿 掣肘。此文 到日 施行。’ 末尾 盖着 户部 鲜红的大印 和 观察使 的 关防！
“这……这 不可能！”转运使 李大人 猛地 站起身来，脸色 瞬间 煞白！他 伸手指着 凌云，手指 都在 颤抖：“你……你 何时……为何 本官 不知 情？！”
“李大人 息怒。”凌云好整以暇地收起 公文，淡然道，“此乃 朝廷 为 提高 效率、避免 政出多门 所下 的 特旨。或许……是 公文 流转 需要 些 时日，尚未 送达 贵衙 吧。不过，这 白纸黑字，印信 俱全，想必 做不得假。”
他 转向 目瞪口呆的赵半城 等 富商，笑容 可掬道：“既然 朝廷 已有 明旨，那 这 捐输 之事，便 由 本官 一力 承办了。诸位 员外 的 ‘ 义举 ’，本官 定会 ‘ 如实 ’ 上报。至于 钱款……” 他 故意 拖长 了 语调，瞥了 一眼 面如死灰的转运使，“既然 李大人 的 转运使司 负有 ‘ 协理 ’ 之责，为 方便 起见，就 依旧 按 原先 的 章程，将 款项 解送 至 转运使司 库房 即可。只是……这 字据 嘛，乃 是 本官 督办 此事的凭证，自然 由 本官 保管。三日 之内，若 款项 不到……呵呵，那 便是 ‘ 欺瞒 朝廷’、‘ 戏耍 天使’之罪了。诸位 都是 明白人，想必 知道 后果。”
赵半城 等人 此刻 才 恍然 大悟！他们 这是 彻头彻尾地被 凌云 给 算计了！从 一开始 的 ‘ 劝捐 失败’，到 今日 文会 上 的 ‘ 作诗 挑衅’，再 到 激将 立据……一切 都 是 凌云 早就 布好的局！目的 就是 要 逼 他们 在 众目睽睽 之下，写下 这 无法 抵赖的字据，然后 再 亮出 朝廷 旨意，名正言顺地将 这笔 巨款的掌控权，从 转运使 手中 夺 过来！而 他们，不仅 钱 要 出，还得 乖乖 听 凌云的安排！这 简直……欺人太甚！
可 如今 字据 在 人手，朝廷 公文 在此，他们 纵有 千般 不愿，万般 不甘，也 只能 打落 牙齿 和血吞！赵半城 咬碎 钢牙，从 牙缝里挤出 几个字：“…… 好！凌……凌 大人 果然 好 手段！三日 之内，钱 一定 如数 奉上！” 其他 富商 也 只得 垂头丧气地附和。
转运使 李大人 气得 浑身 发抖，恨不得 当场 拔出 佩剑 与 凌云 拼命！但 他 终究 是 文官，又 见 凌云 身后 那 几名 按刀 而立、虎视眈眈的守备司 护卫，只得 强行 压下 怒火，重重 ‘ 哼’了 一声，颓然 坐倒，心中 一片 冰凉。他 知道，自己 这次 是 一败涂地，不仅 面子 丢尽，连 里子也 输了个 精光！
就在 厅内 气氛 压抑 到 极点时，一直 端坐 上首、静观 其变的李清郡公，却 缓缓 放下 茶杯，清了清 嗓子，开口道：“好了，捐输 之事，既有 朝廷 明旨，便 依 凌……嗯，凌 别驾 之意 办理 吧。”
“别驾？”众人 闻言，又是 一愣。
只见 李清 从 身旁 随从 手中 接过 一卷 黄绫 诏书，肃然 起身，朗声道：“吴县 知县 凌云 接旨！”
凌云 心中 一动，连忙 整理 衣冠，上前 跪倒：“臣 凌云 接旨！”
李清 展开 诏书，高声 宣读：“制曰：朕 闻 吴县 知县 凌云，自 履任 以来，勤勉 王事，屡 有 建树。前 有 整顿 盐务、肃清 吏治 之功；近 有 临危 决断、防汛 安民 之绩。才堪 大用，忠勇 可嘉。特 晋 其为 苏州 刺史府 别驾，仍 兼 吴县 令、苏州 守备 都尉，总揽 苏州 一应 民政、刑名、防务 事宜。望 其 恪尽 职守，勿负 朕望。钦此！”
别驾！竟然是 刺史府 别驾！虽然 仍是 兼任 吴县 令，但 加了 这个 ‘ 使持节 苏州 诸军事’的 头衔，其 职权 已然 凌驾 于 苏州 刺史 之上，成为 苏州 实际上的最高 行政 长官！
这一下，不仅 赵半城 等 人 目瞪口呆，就连 那 原本 还 存有 一丝 侥幸的转运使 李大人，也 是 眼前 一黑，险些 晕厥 过去！凌云 本就 难缠，如今 又 有了 这 ‘ 名正言顺’的 更高 职权，今后 在 这 苏州 地界，谁 还 能 制衡 得了他？！
然而，打击 还 未 结束。李清 郡公 收起 给 凌云的诏书，又 取出 另一卷，目光 冷冷地扫向 瘫坐在椅子上的转运使 李大人：“李转运，接旨！”
李大人 浑身 一颤，连滚带爬地跪倒。
“制曰：查 两浙 转运使 李 某，职司 漕运 盐铁，不思 恪尽 职守，反 干预 地方 民政，与 民 争利，致使 舆情 哗然。本应 严惩，姑念 其 往日 微劳，着 即 罚俸 一年，降 散官 一阶，以 观后效。望 其 深刻 反省，不得 再犯。钦此！”
罚俸 降阶！虽然 未 动 其 职事官，但 这 已是 极其 严厉的惩罚！尤其 是 在 这 大庭广众 之下 宣诏，无异于 当众 打脸！李大人 面色 惨白，叩首 谢恩的声音 都 带着 哭腔。
两道 诏书 宣读 完毕，厅内 一片 死寂。所有人 都 明白，从 此刻 起，苏州 的 天，彻底 变了。凌云，这个 一年前 还 名不见经传的‘ 幸进 之徒’，已 然 成为 手握 军政 大权、连 刺史 和 转运使 都 要 仰其鼻息的江南 新贵！
文会，最终 在 一种 极其 诡异的气氛中结束。有人 失魂落魄，有人 强颜欢笑，有人 暗中 盘算。
然而，消息 传出后，整个 苏州 官场 与 民间 对 凌云的风评，却 发生了惊人的逆转！先前 那些 嘲笑 他 ‘ 不自量力’的 声音 消失 殆尽，取而代之的，是 对其 ‘ 手段 高超’、‘ 圣眷 优渥’的 惊叹，以及 对 其 敢于 打击 豪强、整顿 吏治的 ‘ 铁腕’的 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