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欠打?不可能!
薛家大小姐毁容?
也绝无可能!
萧祁佑不死,还想登基?
更不可能!
这三项里的任何一项,都是天方夜谭,绝不可能发生!
“不行!我得在这儿等!”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执拗的狠厉。
抬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像是要隔绝皇后所有的唠叨,对着她低吼道,
“你闭嘴!有这个功夫在这儿瞎猜胡扯,还不如干点正事,说这些有什么用?”
他突然话锋一转,
“你有没有在慈宁宫里安插人手?”
“里面的情况,能不能探听到半点?”
皇后被他问得一愣,随即脸色沉了下来,
“慈宁宫守卫森严,又是太后当年亲自布置的人手,我怎么插得上手?”
“更别说安插自己的人,根本不可能!”
“没有!”
“没有就算了!”
二皇子冷哼一声,
“我就知道,你也没有这个本事。”
他转过身,背对着皇后,
“既然没本事探听消息,那就什么都不要说,什么也不要做,安安静静在这儿等结果就好!”
说完这句话,他便再也不肯开口,任凭皇后在身后气得直跺脚、低声咒骂,也全然当作没听见。
毕竟,母妃的唠叨只会让他更心烦,只会让他原本就乱成一团的心,更没法平静。
不只是他们母子俩。
慈宁宫外的回廊下、青石板铺就的庭院里。
早已聚了不少皇子公主,衣袂翻飞,尽是凝滞的死寂。
人心惶惶。
每个人都像被钉在了原地。
既不敢抬脚离去,更不敢靠近那扇紧闭的朱红宫门。
角落里,三皇子,四皇子等人胳膊缠着渗血的白绫,疼得指尖发麻,却连蹙眉都不敢;
更远处,几位年幼的公主吓得脸色惨白。
面纱早就被扯下来了,露出脸上的抓伤。
但是现在跟其他的惨样比起来,已经不算显眼了。
裙摆沾了泥污,死死攥着身边宫女的手。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连啜泣声都咽进了喉咙。
方才混乱中不慎被推倒在地、气息奄奄的侍从,此刻孤零零躺在廊下阴影里,生死未卜。
竟无一人分出半分目光去关注——
比起慈宁宫里头的事,这点伤亡,早已轻如尘埃。
每个人的脸上都覆着一层化不开的凝重。
神色各异,却都藏着同一份煎熬。
有惊慌,是眼底翻涌的恐惧,怕这风波牵连到自己,落得万劫不复;
有忐忑,是心悬在半空的不安,既盼着里面有个了断,又怕那了断不是自己想看到的结果;
更有观望,和藏在眼底的算计,等着看谁胜谁负,好及时站队,谋得一线生机。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竖着耳朵,死死盯着慈宁宫那扇雕花宫门。
连风吹过檐角铜铃的声响,都觉得刺耳又心惊。
就这么等,一分一秒,漫长得像过了半生。
宫道尽头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不容错辨的凝重。
众人齐刷刷望过去,只见薛大人领着定国公、兴国公几位权重朝臣,快步走来。
行色匆匆,每张脸上都阴云密布,沉得能滴出水来。
呀呀呀,这阵仗,事儿定是闹大了!
庭院里的皇子们心头一紧,又忍不住燃起几分期待。
二皇子率先上前半步,朝着几位朝臣拱手点头。
其余几位皇子也纷纷附和,目光灼灼地等着他们透露出半分消息——
是不是……里面已经尘埃落定,萧祁佑那逆臣,早已被拿下,甚至……死了?
可几位大臣像是没看见他们的示好。
脚下步伐未停,大步流星朝着慈宁宫走去。
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周身的低气压压得人喘不过气。
等着的人瞬间心沉到了谷底,方才那点微弱的期待,顷刻被冰冷的恐慌取代。
不对,这不对劲!
若是萧祁佑伏诛,几位大人怎会是这般神色?
没有半分轻松,反倒比来时更沉重,那眼底的凝重,分明是遇上了天大的麻烦!
心慌像潮水似的,瞬间漫过每个人的心头。
手心冒出冷汗,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这阵仗,哪里像好事……怕是里面的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千万倍!
宫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几位朝臣躬身走了进去,门又重重合上,隔绝了内外的视线。
庭院里的死寂更甚,连风都似停了,只剩下众人杂乱又压抑的心跳声。
“怎、怎么回事?大人怎么连句话都不肯说?”
三皇子身边的伴读小声嘀咕,话音刚落,就被三皇子狠狠瞪了一眼,慌忙闭了嘴。
二皇子攥紧了拳头,眼底满是阴鸷:
“不对劲,定是出了变数。萧祁佑那厮,难不成还能翻了天?”
“不可能!”
“绝不可能!”
……
慈宁宫殿内烛火摇曳,檀香混着未散的血腥气,沉得让人喘不过气。
太后斜倚在铺着软垫的凤榻上,鬓发散乱,嘴角还凝着未干的血迹。
原本威严的凤目此刻半睁半阖,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只剩那双浑浊的眼,死死攥着殿中央的玄色身影,带着最后一丝执拗追问:
“你……真的不娶明珠?”
“不娶我薛家女?”
这个问题虽然太后娘娘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但是还是不死心的问了问。
天幕之上,萧琳儿一脸无辜,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殊不知她的几句话,这个噩梦就断送了大燕的前程。
萧祁佑玄袍上的血迹早已凝干成暗沉的色块,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冽。
眼中如有死灰,无波无澜。
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没有半分转圜余地:
“不娶!”
这答案,虽然已经知道。
可真等亲耳听见,心口还是像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
疼得她猛地咳嗽起来,喉间涌上一阵腥甜,险些喘不过气。
宫女慌忙上前轻拍她的背,却被她挥手推开,枯瘦的手死死抓着榻沿。
仍是不死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又问了一遍,声音沙哑得像破了的风箱:
“当真……半分余地也没有?”
殿外风声呜咽,吹得窗棂轻响,更显殿内死寂。
萧祁佑抬眸,眼底没有半分怜悯,只有斩钉截铁的决绝,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