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哪怕去牛庄、小曹庄也比去西集强啊。
伪军营房里一片死寂，几个军官脸色发青，谁都不敢抬头看人，更没人敢接这句话的茬儿。
见没人出声，魏杰冷哼一声：“都不说话？那老子只能点名了……”
话音未落，潘仁忽然从人群中跨步而出：“旅长！”
葛富贵伸手想拽他，却只抓了个空，急得直跺脚，压着嗓子喊：“阿仁，你回来！”
可潘仁像没听见一样，径直走到魏杰面前，挺直腰板道：“旅长，我去西集据点。”
“好！”魏杰眼睛一亮，拍案而起，“总算咱们第八混成旅还有条汉子！潘仁，从现在起，你就是皇协军第八混成旅第一团第三营中校营长！”
“你们三营的任务是配合早原小队，驻守西集据点。”
“军情紧急，就不摆酒席庆贺了，立刻上任，不得延误！”
“是！”潘仁一个利落的敬礼，转身就走。
葛富贵连忙追了出去。
“阿仁，你是不是疯了？”刚跑到旅部大门外，葛富贵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哥，我没疯。”潘仁脚步不停，声音沉稳，“这次我娘病重，我才真正想通——我们背着汉奸的骂名，却连个安稳日子都过不上，图个啥？这回我拼一把，老话说得好，险路才出活路，西集说不定真能改命。”
“改命？那是送命！”葛富贵急得直喘气，“那地方是鬼门关！”
“那也得分是谁进去。”潘仁冷笑一声，“要是魏坤那种蠢货去，自然是送死；可换作我潘仁，未必不能翻盘。”
葛富贵张了张嘴，还想再劝，喉咙里却堵得厉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毕竟，为了拦下他，难道自己还能把营长的位置让出来不成？
……
转眼间，已是1943年开春三月。
捌陆军独立团、新一团和新二团采取化整为零的打法，逐渐显出威力，几乎每天都在跟曰军交火。
不光是晋西北这一带。
整个华北的捌陆军，加上华东的新四军，都在持续不断地发起进攻。
最密集的时候，一天之内对日寇发动上千次袭扰！
侵华曰军七成以上的兵力都被牵制在敌后战场，用来应付捌陆军和新四军的游击战，可即便如此，仍处处被动，疲于奔命。
正面战场上只留下三成守军，反倒安安稳稳，毫无压力。
在捌陆军与新四军连绵不断的打击下，华北、华中、华东各地的日伪军越来越吃力，举步维艰。
这其中，又以晋西北最为难熬。
当其他地区的捌陆军还在伏击曰军补给线时，晋西北的部队，尤其是李云龙率领的独立团，已经具备了一定攻坚能力。
一旦能打硬仗，独立团的目标立刻转向了那些星罗棋布的据点。
这一来，负责晋西北防务的曰军第六十九师团顿时压力倍增。
参谋长山本良一抱着一叠文件，快步走进井上贞卫的办公室，语气沉重地报告：
“将军，今日又有十六个据点被捌陆军摧毁。”
“其中独立团攻破八个，新一团五个，新二团三个。”
“共计一百五十八名皇军士兵阵亡。”
“另有千余名伪军被歼灭。”
“损失长短枪九百余支，机枪二十四挺。”
随着一个个数字报出，井上贞卫的脸色愈发阴沉。
又是惨败的一天！损失之重，令人窒息！
山本接着说道：“这还只是各据点本身的伤亡。”
“增援部队的损失更为严重，特别是河源宪兵队。”
“为救援遭袭据点，各县宪兵队共派出二十多支增援队。”
“但无一例外，全在途中遭到捌陆军打援部队截击。
对方利用地雷、陷阱、滚石檑木等手段，设伏层层阻击。”
“仅增援部队便有三百零六名皇军士兵‘玉碎’，一千五百余名伪军溃散逃亡。”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窗外风声呜咽，仿佛也在哀悼这场无法挽回的溃败。
“各类步枪损失一千三百余支，轻重机枪三十二挺，步兵炮两门，意大利造七十五毫米野战炮一门，弹药损耗总计……”
“行了！不必再念下去！”
井上贞卫终于按捺不住，猛地一拍桌案，厉声打断。
“哈依！”山本良一立刻合上文件夹，垂手肃立。
井上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胸中郁结的浊气，语气沉重地问：“难道就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消息吗？”
山本略一低头，答道：“倒也有几件可圈可点之事。
早田小队与皇协军第8混成旅1营作战顽强，再度击退捌陆军攻势。”
“哦？”井上眉头微动，“这已是第几次成功抵御他们的进攻了？”
“算上这一次，半个月内已是第六回。”山本语气稍显钦佩，“早田小队与该部皇协军在防守作战方面似已积累不少经验。”
稍作停顿，他又补充道：“除西集据点外，牛庄、小曹庄等十余处据点也均顶住了捌陆军的攻击，虽付出不小伤亡，但阵地未失。”
“哟西，凡坚守不失者，一律嘉奖。”井上颔首道，“凡是守住据点的部队，通通报表扬。”
话锋忽转，他脸色一沉：“至于那些弃守阵地、临阵脱逃的皇协军，全部逮捕，就地正法！”
山本神色骤变，急忙劝谏：“师团长，请三思而行！”
“若对皇协军逼迫过甚，恐生兵变。”
“如今晋西北局势已然吃紧，倘若伪军内部再生动荡，后果实难预料。”
“八嘎！”井上怒极，一拳砸向桌面，震得茶杯跳起，“这些懦弱之徒，平日贪图粮饷，一旦交火便逃之夭夭，比野兔还快！”
山本沉声道：“但他们至少能在后方维持秩序，震慑百姓。”
顿了顿，又道：“况且，真正承担作战任务的始终是皇军，并未指望他们冲锋陷阵。”
井上冷哼一声，语气稍缓：“罢了，枪决一事暂且搁置。
但你必须严令魏桑、刘桑，若有再犯溃逃之罪，绝不轻饶！”
“哈依！”山本恭敬应命。
“还有一事。”井上神色转为赞许，“务必给予潘桑表彰。”
山本心头一动，禀报道：“启禀师团长，皇协军第8混成旅1团团长杨桑，在驰援西集途中不幸被流弹击中，当场殉职。”
“目前该团指挥职位空缺。”
“是否可趁此机会，擢升潘桑为1团新任团长，以彰其功绩？”
“哟西，正合我意。”井上欣然点头，“即刻任命潘桑为1团团长，并将西集周边二十余个据点的皇协军统一划归其节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