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就想站起来走动一下，可还没抬屁股，腰侧就传来一阵冰冷刺骨的触感——有人用东西顶住了他。
是魏小勇。
光凭那股锐利逼人的寒意，他就认得出那是三棱刺刀。
虽说魏小勇、魏小武不是正式编入狼牙的队员，可早就求着老王头给他们每人打了一把特制的三棱刺，随身带着，片刻不离。
“朱干事，老实坐着。”魏小勇声音压得很低，却像刀锋刮骨，“别乱动。”
“你、你干什么？”朱子明嗓音发颤，动都不敢动。
他知道那玩意儿的厉害——只要手腕轻轻一送，就能从肋骨缝里扎进去，直穿心脏。
那种伤口，神仙来了也救不回来。
“我说了，坐好。”魏小勇语气平淡，手里的刺刀纹丝不动，“别让我请你第二次。”
朱子明还想开口，眼角余光却突然撞上了赵刚的目光。
那一瞬间，他如坠冰窟。
赵刚的眼神冷得像霜刃，目光如钉，死死锁着他，里面全是警告与杀机。
完了……
朱子明脑子“嗡”的一声，全身血液仿佛凝住——自己早就暴露了，他们根本就是在等他反应！
……
村口哨位，寒风刺骨。
王彦和魏大勇缩在土墙后头，拢着手哈气取暖。
“队长，这鬼天气真是冻死个人。”魏大勇搓着手，朝团部方向望了一眼，咂咂嘴，“那边肯定热闹死了，酒香都快飘过来了。”
“要是这时候能烫一壶西凤，一口下去从喉咙烧到肚肠，那才叫舒坦。”
“听说老王头今儿准备了一大桌好菜，烧鸡炖鸭不说，连黄河大鲤鱼都上了。”一旁的段鹏听着听着，肚子忍不住咕噜直响，低声骂道：“你能不能闭嘴？吃饱了撑的到处显摆？”
“我咋不能说？”魏大勇冷笑，“你想听也行，先管住你那破肚子。”
“你再啰嗦一句试试？”段鹏瞪眼，“你以为比我早投捌陆几天就很了不起？整天吆五喝六，装什么老兵油子！”
“队长，这花和尚最讨厌了！”段鹏转头告状，“我才来几天？天天给他洗衣服补袜子，跟个老妈子似的。”
王彦笑着瞥他一眼：“他欺负你，你就不会还手？咱们狼牙又不是讲客气的地方。”
“可咱捌陆军有纪律啊，不准打人，打了要关禁闭的！”段鹏嘟囔。
“那条规矩，”王彦淡淡道，“到了咱们这儿不管用。
在狼牙，打得赢才算本事，打不过就认命，挨揍也活该。”
“这话可是你说的啊，队长。”段鹏眼神一亮。
“我说的，还能赖？”王彦耸肩，“你要能把和尚放倒，那是他技不如你，怨不得别人。”
话音未落，段鹏腾地站起身，活动手腕：“魏大勇，听见没？队长都发话了——今儿你不挨顿打，别想回去喝酒。”
魏大勇也不怵，慢悠悠站起来，眼神凶狠：“小子，我知道你练过铁砂掌，有点底子。
可要是以为这就够资格在我面前逞能，那你可想错了。”
“你还真当自己是块料？”段鹏冷笑，“你在少林寺也不过就是个挑水劈柴的小和尚，庙门一出，倒装起武林高手来了？”
“猪鼻子插葱——装象装上瘾了是不是？”
“今儿个俺就当一回江湖好手！”魏大勇话音未落，一记刚猛的直拳已呼啸而至。
段鹏侧身闪避，脚下不丁不八地一滑，顺势低身扫出一腿，魏大勇腾空跃起躲过，两人顿时拳脚交加，斗作一团。
趁着他们打得难分难解，王彦悄然回头，打了个极其隐蔽的手势。
早已潜伏到位的王喜奎和野坂宽澄立刻从狙击点位回了个赞许的手势，古屋猛也默默抽出腰间的刺刀，衔在嘴里，朝王彦竖起了拇指。
王彦随即拔出三棱刺刀，一个转身，悄无声息地钻入右侧的灌木丛中。
狙击阵地上，王喜奎透过毛瑟98k上加装的光学瞄准镜，清楚地看到王彦正匍匐前行，古屋猛紧随其后，两人都穿着战术背心，头戴哑光钢盔。
只是脖子上都围着一条白毛巾，在昏暗环境中格外显眼。
……
山本一木对这次袭击赵家峪的行动做了周密部署。
他对人心了如指掌，深知捌陆军一旦遇袭，第一反应必然是向大孤山方向撤退。
因此他亲自带领主力绕道后方设伏，切断退路。
而在村口只留下十三名队员驻守。
这支小队由副队长泷泽秀也指挥。
看着前方缠斗不休的两个捌陆军战士，泷泽秀也一时摸不清状况。
第三战斗组组长前田直人也满心疑惑。
见这两人越靠越近，几乎逼近埋伏圈，前田眼中寒光一闪，迅速用手语示意：“副队长，要不要先解决他们？”
泷泽果断摇头：“不准动手，保持静默。”
前田只能压下躁动，不甘地缩回身子，继续隐伏等待。
忽然身后传来细微的窸窣声，他警觉回头，发现谷口幸一藏身的草丛微微晃动，眉头顿时一皱。
……
谷口在搞什么鬼？
正当前田忍不住想爬过去查看时，谷口竟从草丛中探出头来，快速打出一串手语。
前田松了口气——原来是拉肚子，怪不得动静不小。
可实际上，真正的谷口幸一早已无声无息地毙命。
就在几分钟前，王彦用三棱刺从左侧肋下突刺，平刃贯穿心脏，鲜血瞬间喷涌而出，谷口连哼都没哼一声便断了意识。
此刻冒充他打手语的，正是王彦本人。
山本特工队所用的手语源自德国体系，而王彦他们接受的也是同一套训练，彼此手势完全相通，毫无破绽。
见前方曰军军官转过身去，王彦暗自舒了口气。
又等了约莫数分钟，天色渐渐黯淡下来。
他故意弄出一点响动，最近的那个鬼子立刻警觉地扭头张望。
王彦马上探出头，熟练打出一组手语：我没带纸，能递点过来吗？
此时暮色四合，看不清对方表情，但王彦心里清楚，那家伙脸色肯定极不自然。
然而军令如山，那鬼子终究还是慢慢爬了过来。
离王彦还有两米多远，便转过身，背对着他，将一叠草纸从背后递出。
这正是王彦等待已久的时机。
他猛地一跃而出，蒲扇般的大手死死捂住对方嘴巴，右手同时将三棱刺狠狠扎进其背部。
“噗”地一声，利刃穿过肋间隙，直透心脏。
凭着手感，他知道这一击已命中要害。
那人身体剧烈一颤，随即瘫软下去，倒在王彦怀中。
就在这时，前方又有两名鬼子察觉异样，回头张望。
王彦迅速将尸体放低，藏入草丛，紧接着捏住鼻子，一手接过草纸，另一手朝后比了个手势，仿佛只是个正在方便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