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李云龙和丁伟正坐在堂屋喝水闲聊。
见孔捷进门，两人立刻起身相迎。
一番拥抱寒暄后，丁伟开口道：“老孔啊，我刚还在跟老李说，这次旅长叫咱们去开会，八成是个批斗会，批谁？还能是谁，不就是他嘛。”
“嘿，批就批呗。”李云龙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又不是头一回挨骂，早都麻木了。”
“瞧瞧，老孔你快瞧瞧！”丁伟无奈摇头，“换个人还以为他是立了功受表彰呢。”
“老丁你先别开口。”李云龙咧嘴一笑，“我就觉得这才叫汉子该干的事！”
“听话的孩子没出息，只有爱折腾的才能成气候。
可这孩子一闹腾，自然免不了挨大人骂，你说对不对？”
“哟。”丁伟一听直咋舌，“这么说你还觉得自己抗命有功了？”
“嗨，我随口一说。”李云龙笑着岔开话题，这话可不能多讲，万一传到旅长耳朵里，那麻烦就大了。
搞不好，旅长一生气，真把他发配到旅部伙房挑大粪去。
李云龙又转头冲着孔捷嚷道：“老孔，老兄弟来了，你就拿这个招待？酒呢？藏着掖着？”
在独立团，赵刚管得紧，平时不许喝酒，这回他出来开会，赵刚不在身边，正赶上没人管，哪能放过这机会？不喝个痛快岂不白来？
“哪还有酒啊。”孔捷苦着脸叹气，“我都穷得快揭不开锅啦。”
嘴上这么说，人却还是钻进屋，从柜子里翻出半瓶衡水老白干，又从瓦罐里舀出一大碗盐水花生。
犹豫了一下，又倒回去小半碗。
李云龙见状立马不乐意了，几步上前直接把整罐花生端了过来。
孔捷顿时急眼：“你他娘的给我留点！这可是我一个月的下酒菜！”
“孔二愣子，老战友登门，就这点花生你还抠抠搜搜的，太不够意思了吧！”李云龙说完，“哗啦”一声，把整罐花生全倒在了小木桌上。
孔捷直摇头：“人穷志短，马瘦毛长，现在这日子，真是难熬。”
“我们都差不多。”丁伟也跟着叹气，“我们新一团也好不到哪儿去。”
孔捷拧开酒瓶，给每人倒了一大海碗，回头问李云龙：“老李，你们独立团现在咋样？”
“还能咋样。”李云龙端起碗猛灌一口，咂咂嘴说道，“减员过半，全团就剩一千五百号人。”
“什么速射炮、山炮、九二式重机枪、民二十四重机枪，还有掷弹筒，全扔了！”
“轻机枪剩下一百来挺。”
“子弹也没多少了。”
“每人平均不到五发！”
“老赵急得直跺脚，一个劲儿念叨：这仗可怎么打啊？”
“你还算好的。”孔捷没好气地说，“我们新二团只剩五百多人！轻机枪不到五十挺！连队干部就剩个连长撑着！”
丁伟接话：“我们新一团也就一千出头，轻机枪八十多挺，步兵炮、迫击炮、重机枪、掷弹筒，一样没剩，全丢了。”
“不丢不行啊，不然根本突不出来。”
“跟你们说，这次真是险到家了！”
“鬼子第三十七师团抄了咱们后路，能活着撤出来，已经是祖上积德了！”
“对了，中间也不知鬼子那边出了啥变故，突然从封锁线上调走了一部分人，要不然我们新一团更悬！”
孔捷一拍大腿：“正要提这事。”
“当时我身边就剩一个警卫连，还被打得只剩二十几人，藏在一个荒村里，打算等天黑再突围。”
“结果，一个小鬼子中队直奔村子就来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这回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也不知道以后老丁和老李喝酒的时候，还能不能提起咱老孔一句。”
“你们猜后来怎样？”
李云龙皱眉问：“你们把那中队给灭了？”
“你想美了。”孔捷摆摆手，“那时候别说中队，一个小队我们都啃不动，还打中队？做梦去吧。”
丁伟问：“那你躲过去了？村里有地道？”
孔捷摇摇头：“就在那节骨眼上，那支鬼子不知怎的，突然调头走了，转头往太原方向去了！”
丁伟一怔：“老孔，你们新二团也碰上这事儿？”
这时，李云龙猛地一拍大腿，脱口而出：“妈的，我明白怎么回事了！”
顿了顿，他又得意地说：“老孔，这顿酒你请得值！为啥？因为我老李救了你的命！还有你，老丁，改天你也得请我喝一顿！”
“你？”丁伟一脸不信，“你能救我们的命？”
孔捷一脸不信：“老李，你还有这本事？”
……
“你们还真别小瞧了我。”李云龙咧嘴一笑，扭头朝门外喊了一声：“王参谋？”
王彦应声推门进来，先冲孔捷和丁伟点头打了招呼，随后看向李云龙：“团长，有事？”
李云龙也不拘礼，端起手边那碗粗瓷大碗，朝他一扬：“来，喝一口？”
“我不喝酒。”王彦连忙摆手，心里直嘀咕——开什么玩笑，谁喝你喝过的水。
李云龙也没真指望他喝，自己都舍不得多喝两口，便顺手把碗搁下了，说：“那你跟两位团长讲讲，那天夜里咱们是怎么杀出去的。”
王彦答应一声，就把那晚突围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听完，孔捷忍不住拍腿：“哎哟喂，照这么说，还真是你们独立团救了我们弟兄？”
“可不是嘛！”李云龙哼了一声，“要是当时我没带人往回猛攻，还故意摆出要反扑太原的架势，鬼子哪会从封锁线上调兵回去？你们新一团、新二团想脱身，哪有那么容易！”
顿了顿，他又道：“所以旅长别想着处分我，他得谢我才对！要不是我带着队伍在正面硬冲，牵住敌人主力，咱们386旅这次死伤得更惨！说不定他手下四大主力团长现在就得少一个，嘿嘿！”
“这么说我是不是该给你记一功啊？”
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一道声音。
众人抬头一看，旅长已经迈步走了进来。
王彦立马站直敬礼，还悄悄给李云龙递了个眼色。
可李云龙早有点上头，酒意上了脸，根本没察觉。